鴻和崔玉兒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崔玉兒坐在床邊,橫了林純鴻一眼,啐道:“就你會逞英雄!萬一傷了哪裡,該如何是好?”
林純鴻解開外衫,裡面露出軟軟的甲裝,道:“無妨!不讓她捅一刀,她始終解不開心結,終究不是個辦法!”
崔玉兒微微嘆了口氣,沉默不語。
林純鴻接著說道:“倒是你!你確信她不會傷害你?萬一她劫持你,來威脅我,怎麼辦?”
崔玉兒給張鳳儀的額頭換了一塊冷毛巾,盯著張鳳儀,幽幽道:“鳳儀姐光明磊落,萬不會如此!哎……女人都是命苦……”
正說著,突然張鳳儀一聲尖叫:“我沒有……我沒有……”
林純鴻、崔玉兒嚇了一跳,且見張鳳儀情緒激動,不停地翻來覆去,額頭上的毛巾也掉在了床上。
崔玉兒連忙按住張鳳儀,將毛巾重新搭在張鳳儀的額頭上。
“娘……我真的沒有……馬祥麟他冤枉我……我和林純鴻沒有私情……嗚嗚……”
張鳳儀的叫聲尖刻,更是在昏迷中哭了起來,崔玉兒眼淚也止不住撲撲往下掉。
林純鴻心如刀割,一股悶氣鬱鬱於胸,恨不得立即將馬祥麟狠揍一頓,出一口惡氣。但是他能這樣做嗎?他出面只會坐實謠言,只會徹底讓張鳳儀再無生的快樂。
林純鴻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擁有威力無窮的大炮,擁有舉世無雙的武力,但在強大的社會習俗面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想起了唐吉可德,騎著一匹瘦馬,向風車發起了決死衝擊。現在的他,與唐吉可德何等相似!
“來……軒兒,讓孃親一個……年兒!別欺負妹妹……把你的破木槍扔一邊去……髒死了……整rì一點正經都沒有,只會耍刀弄槍……”
“軒兒……年兒,娘對不起你們……待娘打完了仗,娘給你們做山西的貓耳朵……”
“娘……你就讓我再看看年兒和軒兒……娘,兒媳求你了……”
林純鴻再也忍不住,兩行淚順著臉龐滑落……
崔玉兒早就哭成一個淚人,拍著張鳳儀的身軀,哽咽著安慰道:“鳳儀姐,等你病好了,我陪你去看年兒和軒兒……”
張鳳儀依然不停地說著胡話:
“林純鴻,你說大海波瀾壯闊,你什麼時候帶我去看海啊?”
“軍艦比城堡還大?牛皮吹破了吧?一艘軍艦有紅夷大炮上百門?我不信!”
“林純鴻,我們一起騎著馬,橫掃天下賊寇,好不好?嗯,你說得對,女真人才是勁敵!那我們就一起打到遼東去……”
……
“娘……婆婆說了,讓我回竇莊……娘,你別罵我啊,我不是被休掉的,是婆婆派我回來的,幫娘抗擊賊寇……”
林純鴻不忍再聽,對崔玉兒說道:“你就辛苦點,待她身體好了,你勸她帶兵回山西吧……”
林純鴻轉過身去,默默地離開了房間……
※※※※※※※
且說朱由檢看到林純鴻的奏章後,見林純鴻爽快地交付魚乾,頗為後悔,暗暗地下決心,這次秦良玉若成功,林純鴻沒了造反的根基,一定要將其調回北方重用,還要給他升官加爵,絕不讓他沒了好結果。
對林純鴻建議在瓊州府建設鹽場,專用於製作魚乾,朱由檢硃筆一揮,畫了個大大的紅勾,並告誡林純鴻小心看護,萬不可令鹽場之鹽流入食鹽市場。
林純鴻建議朝廷組織出海捕魚、製作魚乾,朱由檢頗為心動,將此事交付朝議。
朱由檢滿以為如此利多弊少的方略,必然得到滿朝文武的支援。哪想到,朝議的結果讓他大跌眼鏡,滿朝大臣幾乎形成同一個聲音,聲嘶力竭地勸告朱由檢萬不可行此策!
反對的理由五花八門:
考慮深遠者聲稱,朝廷應付大陸,尚且左支右絀,如果允許漁民出海,勢必投入巨資建設海軍,朝廷哪能拿出這麼多錢?
頑固者聲稱,漁民出海捕魚後,朝廷勢必無法掌控,很可能重現當年嘉靖時倭寇之禍,現在朝廷內有賊寇、外有女真人肆虐,如果再出現倭寇之禍,朝廷如何應對?
胡攪蠻纏者聲稱,大批難民被聚集起來製作魚乾,一旦受到賊寇挑撥,聚眾造反,必然為禍海疆,荼毒生民。
別有用心者竭力攻擊提出此策的林純鴻,聲稱林純鴻倒行逆施,不僅等同軍閥,還到處蠱惑刁民鬧事。這次更是提出亡國之策,不殺不足以謝天下!
……
朱由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