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半晌,方言道:“君常公不用急,林某並不反對與復社聯合,只是對如何聯合還有點疑慮,待林某考慮清楚,請君常公一併帶話與西銘先生。君常公不妨趁這幾rì在枝江附近多轉轉,當有所得。”
馬世奇道:“正合世奇之意,以前總是霧裡看花,正好趁這個機會看個明白!”
兩人攜手哈哈大笑,兩年來的怨恨與猜忌頓時煙消雲散。
馬世奇要充當邦泰和復社的中間人,促成兩強的合作,林純鴻當然樂見其成。
這些年來,邦泰在軍事、工商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更是藉著弓兵和貨棧將觸角伸到了四地的每個角落,成就不可謂不輝煌。但是,缺乏朝堂、士林中的代言人一直是邦泰的短板,以致於除了極少數才智之士能看出邦泰制度的優勢外,無人知曉。
東林黨諸老與邦泰維持著表面上的合作關係,不過關係也僅僅止步於利益交換,要想東林諸老為邦泰搖旗吶喊,無異於與虎謀皮。拋開東林黨,林純鴻也想過另起爐灶,培養邦泰在士林和官僚中的代言人,但薄弱的根基、驚世駭俗的政策無不讓大多數士子們望而怯步,行知書堂開辦幾年來,在讀的學子一般都是家境貧寒,或者本身對格物極有興趣之人。
這麼想來,如果復社能夠看清大勢,與邦泰jīng誠合作,不失為雙贏的策略。復社在今年chūn闈中無一人中進士,張溥試圖透過科舉掌控朝政的方略遭受到重大挫折,沒準張溥真能痛定思痛,改變一條腿走路的老思路,將思路轉換到透過政績謀取晉身之階的道路上來。
合作方式既要讓張溥能夠接受,又要把主動權掌控在邦泰手中,這才是關鍵,也是林純鴻遲遲難以下決定的主要原因。
林純鴻甚至想到,復社之所以能夠快速興起,與背後江南豪紳的支援分不開。江南豪紳在聚斂了鉅額的財富之後,不可避免地需要在朝堂上增加話語權,以更好地保護他們的既得利益。因此,與復社的合作,無異於拉近了邦泰與江南豪紳的關係,假以時rì,江南豪紳與邦泰用一個聲音說話,並非只是一個夢想。
當然,只要合作,對雙方就有好處,現在的難題是,雙方的合作到底能不能成功。林純鴻向來認為,合作應該建立在共同的經濟利益之上,這樣的合作才算穩固。
對此,林純鴻的頭腦相當清醒:目前邦泰境內的土地改革進行得如火如荼,此改革,勢必侵犯大量守舊豪紳的利益,江南豪紳聽聞之後,心裡要是沒有厭惡之意,那簡直可以稱之為奇蹟。
當林純鴻將自己的顧忌告知朱之瑜後,朱之瑜笑著說了一句話:“與願意合作的人合作……”
林純鴻大悟,一時之間思路清晰無比:一項政策、乃至一個政權,要獲得全部人的支援,無異於痴人說夢。就拿這次土地改革來說,四地的豪紳將會分為三類,一類是換購工坊和貨棧的豪紳,對此類豪紳,邦泰將全力支援,並將此類豪紳作為執政的根基;一類是強自低價贖買土地的豪紳,此類豪紳或猶豫不決、或攝於邦泰之威,方不情願地賣出土地,對此類豪紳,當盡力拉攏;最後一類就是沒收土地的豪紳,此類豪紳將遭到邦泰的嚴厲打擊。
對內如此,對外何嘗不是如此?
江南的豪紳當有眼界開闊之士,如馬世奇、如王大俊者,均是此中的傑出代表。對這類人,當然得同心協力,共同逐利。對那些不開眼的,暫且可以不顧,而對那些處處設定障礙的,當嚴厲反擊。
於是,在林純鴻看到“山不就我,我就山”七天後,馬世奇欣然乘船順流而下,往太倉逶迤而去。
……
在張貼土地換購佈告半月之後,商號和各村的彙報不禁讓林純鴻大跌眼鏡:偌大一個枝江縣,竟無一地主有耐心等到強自贖買階段,紛紛將土地換購成股權,成為了工商業主。
林純鴻表情豐富,他萬萬想不到,想抓一隻雞來威懾其他地區的豪紳都做不到。林純鴻絕不相信,枝江的地主覺悟有這樣的高度,要怪,只能怪那些理事和隊長工作開展得太出sè。這幫理事和隊長惟恐村內的地主拖了他們的後腿,在說服地主的過程中,無所不用其極。威逼算是輕的,鼓動佃戶罷耕的有之、帶領佃戶上門要求降租稅的有之……林純鴻對這些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這些下屬不鬧得太出格,他也懶得管。
當然,這些地主也想出了各種奇思妙計鑽邦泰政策的空子,如有的地主憑著自己兒子多,立即分家,每個兒子分得不到一百畝的土地,藉此來規避邦泰強自贖買土地的政策。更出奇的是董家灣的董臣泰,他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