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魚片道:“他就這脾氣。”魚片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我知道。”
唐勁破天荒不曾抗議,埋頭又咬了個餃子。可他嚼了兩下,覺得不對勁,抬眼一看、左右一覷,發現一圈人都偷偷瞅他、想問不敢問!他一看過去、還有慌慌忙忙假裝聊天的!
熊樣!
狗屎!
然而不知為何,唐勁自己也嗓子眼一堵,這餃子怎麼也咽不下去了!偏偏又瞧見了對面牆上的彩旗——大過年的!
他剛還吼了自己兄弟……
唐勁瞅瞅魚片,強吞了嘴裡東西,跟魚片丟下一句“我飽了”,起身躥了出去。
韓青揚剛到侯政那兒,發現侯政皺眉看著他身後、面有憂色,跟著扭頭一看,趕緊出去找唐勁。
魚片怔然,慢了兩三秒,一把端起盤子、重新去打了滿滿的餃子,堆得小山似的,另拿了個盤子一蓋,又撥了兩雙筷子,也出去了——唐勁算他飽了吧,可韓青揚還空著肚子呢!
他們這一角集中了大多人的注意力,那邊趙永剛打了餃子拔了筷子,壓根不找座兒,直接從另一邊的側門溜走了。
而傅德財與鄔奇勝見狀,對看一眼,跟著有樣學樣——按規矩,碗筷不出食堂,不過這會兒沒人管這個。晚點來還就是了。
有幾人想叫住他們問問訊息,卻又瞧出來不是什麼好情形、不免踟躕,這略一猶豫之間,便讓他們給脫了身。
只剩高志遠一口氣吃了五六個餃子,覺得不對,一看四下,好些人瞅著他,默不吭聲地……而趙永剛他們三個早不見了!
高志遠逼上梁山,只好又說了一句:“劉輝住倆月也就出來了。”
卻不是“回來”,也沒提另外兩個。
一干人等盡皆默然。低低的交頭接耳之後,訊息一圈一圈傳了開去,每個人都知道了。
整個食堂裡,兩百來號人,一時間卻是肅默一片,只剩春節聯歡晚會的熱鬧喧雜,聽起來格外刺耳。
高志遠說完,胡亂吞完盤裡的餃子,也不管吃飽沒,逃也似地走了。
他這一走,其他人很快有樣學樣,不一會兒散了大半,沒散的也吃得快極了。
結果沒幾分鐘,食堂裡就剩下空桌子,收餐車那兒一摞摞的盤子,廚師班的人,還有侯政面前熱氣騰騰的半桶餃子——旁邊那桶已經見底了。
侯政勺兒頹然一丟,連嘆氣也嘆不出來了。
這年過得!
***************************
不管大年夜過得怎麼樣,日子還是流沙一般,一顆顆一天天,從指縫間逝去了。
簡丹跟著爸媽上門拜年的時候,唐勁正邪火橫生,看什麼什麼不順眼。
除了韓青揚,人人繞著他走——又打不過!
侯政與楊隊則默然整理了兩個箱子:摘了領銜、去了帽徽的軍裝,私人物品,骨灰盒,烈士證。
烈士證上沒有寫真正的犧牲地點,也沒有寫真正的犧牲原因,只說是演習事故。
倒是追授的個人一等功,分毫不拉。
***************************
等到寒假還剩最後兩天時,簡丹已經寫完了第一本書,備份封盤——這個假期裡,她不出門的日子裡,除了吃喝拉撒睡、一個多小時的調養與鍛鍊、一個多小時的學習,其餘時間全用來工作。這樣一天,能日產三萬來字。加上之前一學期基本每個禮拜一天週末的累積,第一部小說一百多萬字,至此結文。
與此同時,一中隊正湊份子錢。
常友裕家裡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兩人賺的加起來是他三倍,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胡崖松家裡,是陝西農村,不算吃不上飯,但他爹孃他媳婦兒在地裡一年刨不出幾個錢,又有一個才兩歲的兒子;他兩個妹妹正讀書,都是職高,全靠這哥哥供著。
他是長子。
家屬每年有撫卹金,烈士遺屬定期撫卹金。那學費,他們給出了——總不能讓那倆小姑娘,就這麼輟學!
但也不能一下子直接全給了。農村裡往往不在乎女孩子,有點困難,保不準就給挪用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管不了那些,可他們在乎戰友生前的心願!
所以他們這邊明碼記賬,開戶頭存了,一學期一學期地打過去。末了餘下的再給那倆姐妹對半分,做路費出去打工也好,添嫁妝也好……盡人事,聽天命!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