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琭忍俊不禁。地上二人則被他不明不白笑得渾身起慄。
因著逐層好興致,英琭摺好字紙收在自己袖中,著意打量了一番韓氏,見之倒有幾成姿色,恰在眉眼處與驤有幾分相似。隨意問了韓氏幾句閒話,便直接吩咐福子傳口諭給尚宮局,韓氏即日起轉撥在紫薇閣侍奉起居差事,隨貴君修習禮儀。
內禁中從來‘好事踩破門,壞事行千里’。當晚,韓侍御因拾回字箋取悅到國主的事,便快速傳到禁宮各處。隆穎也自然提示隆宣留意尋找機會。自確認國後就是那位詐死瞞名的鳳郎,隆穎便一再關照隆宣,務必要練出一手好字,最好是簪花小楷。鳳郎一筆簪花小楷深得英祿喜愛,甚或英祿本人都在研修鐘王楷。
隆宣偷留了幾篇字,看後才知短時間內,根本學不來那一筆韻味,唯有選擇借花獻佛的近便之法。。
正苦無近身謀職之計,尚膳司來人告知,七夕家宴上安排侍御侍宴。此中文章孰能不明:倘能於宴間討得主位歡心,隨後即會有召幸可能。真個是‘正瞌睡有人送枕頭’的絕好機會。
覷見英祿親手挑好一匙嫩蒸鱖魚,布在驤餐盤中。隆宣立時把握機會,將仔細備好一箸七珍匯蒸乳鴿,低眉順目地放在英祿手邊。
瞿氏被她搶了先,目光一暗,立時又笑開。躡足走到隆宣身側低聲笑道:“隆氏妹妹可知侍書承御之職看似不顯眼,實則是最易接近主公的位子?好生在主位跟前討些歡喜,或可令妹妹隨後便能在主公駕前留一日承幸。旁的不論,回溯數十年來,妹妹可是由當朝國後親自封的侍書承御呢。若非正牌公主斷然沒有這份榮幸。”
隆宣正要回嘴叱問,瞿氏忙著示意提醒:“妹妹且看,主公甚是喜歡那道七珍乳鴿,妹妹何不快去再往鳳君跟前獻上?!”
隆宣循著看去,確見英祿傾身與驤低語幾句仰頭一笑,又往口中送了一口乳鴿,品得有滋有味。因此也未多忖,快速又取來一匙乳鴿,打疊出滿面笑容獻到驤手邊。
隆宣一番舉動,把立在近側的喜子和福子煩得不行。福子有意提醒,被喜子扯了下衣襟,即會意仍舊去往兩位皇子跟前添酒獻菜。
七珍乳鴿為色香味形並重的菜餚,鮮豔且味道厚重多樣,這道菜給英祿品嚐,味道豐富變幻回味無窮口感甚佳。偏生其中一位輔料尖椒必不可少,竟是驤絕對忌口之物。驤只得仔細挑揀,緩慢進食,以免影響英祿進食興致。
英祿偶然瞥見驤眼睛發紅,即放下筷子回身探問。驤推說是隻顧聽他和英翀談論槍法,未及留神燙了嘴所致。英祿隨即緩下顏色知會英翀:“儒家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儀光本來胃弱,為遷就我們談興,險就傷了口舌。不說了,各自安生進膳罷。”英翀應聲舉杯向正位上敬了一下,便轉而關照身邊幼弟取食進餐。
“爾等也不必再走動···都歸座進膳罷···”驤緩著音色說完,推開湯盅箸匙向座位邊挪了一些。招手叫過喜子,附耳吩咐他取內務司記檔,順便倒一杯熱水給他。近處的隆宣、韓氏聞言頓現喜色。
熱水杯子、記檔本都還未接在手中,驤卻立竿見影般的直不起腰。英祿將人摟在懷中撫著臉看清,驤已被腹痛催得冒出一頭冷汗。聞聽英翀招呼福子快去請太醫的聲音,驤緊緊攥著英祿衣袖勉強制止:“不必傳太醫···不是中毒。方才那道菜裡有辛辣之物,我誤食了···無需大驚小怪的。”
所幸有驤這般解說,方才令眾人舒了口氣。英祿肅容吩咐英翀留下繼續關照飲宴,他則抱著驤轉回聖鑑殿臥床休息。
直至未牌時分,諸樣忙亂動作終於靜下來。
隆宣主動請了午後端湯捧水榻前侍疾的差使,見韓氏淨服素面沒身侍從群中,專心收理著手上的文字稿。不消說也知道是在等候裡面的侍寢安排。心間不免暗生計較。
見內殿主位進過藥靜臥,隆宣故作關懷的趨前關照韓氏,先去側廂休息候命。可惜韓氏尚未出門去,喜子便出來傳話,殿內留他和福子伺候,其餘閒雜人等一律退至側廂抱廈中候命。
將近酉時,喜子出來吩咐備辦細粥小菜送進來,又關照福子去向側廂浴房伺候。眼見安排侍寢之事隻字不提,顯然主公今晚必要陪貴君歇在聖鑑殿了。
福子端著藥盞從門扇之間出來。沿著抄手迴廊向雜物處去。一直侯在抱廈中的隆宣見了,搶先從穿廊出來快步迎過去。卻在垂花門處被一位禁衛裝扮的青年伸手攔住。
隆宣正要喝問,卻見那人猛地回身甩手,銀光一閃之後,一隻鴿子應聲落在穿廊外石子鋪花路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