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貴人事忙,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了,在此分道揚鑣好了。」她回眸,對碧喜道。
碧喜在哭,代她哭泣。
然而這一刻,她卻像流乾了全有淚水,雙眼是空洞的。
她看見葉之江一言不發,轉身離開,黑色的衣衫融入黑夜,忽然覺得這個男子真的自她生命中抽離而去了。
她深深吸進一口曠野的氣息,抬頭仰望仍在月邊掛著的星。
看到笑臉,就是祝福嗎?
為何她覺得,這星月似一個諷刺,嘲笑她的遇人不淑。
來到承德,安定下來,懷烙忽然有一種不打算再回京的慾望。
她沒住行宮,自己在市坊之中,擇了一所小小的庭院。
庭院每日裡充滿了孩童的笑聲,因為,她收養了許多孤兒。而其中,又以漢人的孩子居多。
自京城到承德這一路,失去了侍衛的保護,卻讓她看到真實的民間。
的確,碧喜說得沒錯,她幻想中的盛世原來只是一個謊言,那些史書上對前明貧陋的記載,用在大清身上,也恰如其分。
她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那些流匪會熱中於吃人——不是變態,而是被逼。
在寸草不生的荒年,除了人吃人,還能怎樣生存?
她覺得經過此行之後,蛻變成另一個懷烙,從一個無知的公主,化為閱歷無數的深沉女子。
現在的她,不再穿花盤底鞋,不再帶珠環翠繞的冠,甚至沒有綾羅綢緞。她就像一個普通的民間女子,只著布衣,長髮一支簪子別好,輕鬆自在的過日子。
她亦不再敷人皮,拋去虛榮,還原真實。
很慶幸,孩子們不怕她臉上的胎記,他們都說:「月亮爬到阿孃臉上了。」
呵,就像小柱子生前說的一樣。
童言無忌,最最純真,她得到了這份純真的讚美,才知道原來自己是真的很美。
「格格,大夫說。過幾天就是分娩之期了,你要當心啊。」碧喜從旁叮囑到。
這些日子,多虧這丫頭人前人後的忙,才照顧得了許多孤兒。
「對了,換季了,該給孩子們做新衣服了。」懷烙忽然想起。
「放心吧,早做好了,喏,他們都穿上了。」碧喜笑道。
懷烙一怔,這才發現,原來孩子們果真在今天都換了新衣裳。
她摸摸衣料,發現都是上好的布料,不怕磨傷孩子們白嫩的肌膚。
「碧喜,你真能幹,」她忍不住讚道:「咱們每月的銀子不多,你卻能讓人人都好吃、穿暖,前兒還修了間偏屋——真會精打細算。」
「哪是我的功勞啊!」碧喜順口到。
「哪是誰的功勞?」懷烙詫異。
「哦……」她連忙答,「咱們鄰居也是善心人,聽說我們辦了養生堂,特意叫他的夥計過來幫忙。那間屋子,便是那夥計修的,不要錢的。」
「是嗎?」
「還有咱們的糧食、衣料,也統統是他賣給咱們的,價錢比市面上便宜一半呢。」碧喜又道:「否則我哪有這麼大本事,用一點點銀子,辦這許許多多事兒啊!」
「那該好好謝謝人家。」懷烙點頭笑。
「喲,說曹操,曹操到。」碧喜朝門外一指,「那夥計來了。」
說話間,只見一名高大的年輕人,揹著一袋大米,朝這邊來。看上去像個鄉下來的小夥子,有些傻呵呵的。
「大齊哥,你來得正好,剛才咱們家小姐還問到你呢!」碧喜上前道。
「小姐?」年輕人見懷烙,一陣發楞。
「大齊哥。」懷烙順著碧喜的叫法,「辛苦了,你家主人替我們做了這麼多事,我們卻一次沒去回訪,真不好意思。」
「小姐,別這樣說,咱們爺樂意的。」年輕人憨厚的笑。
「不過你家主人是做什麼的?姓甚名誰?改天回訪,也好不失禮啊。」
「呃……」憨厚小夥子抓了抓腦袋,「做什麼的,我沒敢問……姓什麼,反正我只知道叫他爺……總之是個生意人吧。」
這算什麼答案?
懷烙與碧喜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對了,我們爺還是個聰明人!」他傻呵呵地補充,「他常常出些題目考我,訓練我的腦子,比如,他說:‘有三個袋子,一個裝著花生糖,一個裝著松子糖,一個兩樣摻半,三個袋子上的標籤都寫錯了,你要嘗幾顆,才能把標籤全貼對’。」
「什麼?!」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