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所有力氣忍住了。
“我不會道歉的,”她冷冷地看著他,“死也不會。”
周衍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可怕,彷彿她是多麼十惡不赦,彷彿她是多麼令人憎厭。
知喬吸了吸鼻子,掙脫了馮楷瑞,然後奔了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奔了多久,她想應該是很久,久到她的腳被鞋子磨出了血,久到當她停下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哪裡,而她的揹包落在了餐廳,她沒有手機,身無分文。
知喬找了個路邊的臺階坐下來,取下腳上的高跟鞋,媽媽也許還沒回來,所以如果她乘計程車回家也未必有人會為她付錢,更何況她根本不想讓媽媽看到她這副樣子。有兩個巡邏的警察路過,她問了一個大概的路線,又在路邊坐了一會兒,平復下激動的情緒,才出發向家裡走去。
路並不算太遠,可是赤腳走在磚石路上也不好受。她走走停停,腦海裡閃現著各種片段,都是關於周衍的。他第一次來找她,他帶她去見劇組的同事,他看了她拍的第一組鏡頭後鼓勵地拍手,他載她去父親的墓碑獻花,他告訴她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每當她遇到困難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平實卻溫暖的眼神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可是今晚,就在剛才,他竟為了一個想用錢來“購買”他靈魂的女人對她發火!
她很想哭,卻又哭不出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斑駁的樹影下,她看到了社群的大門。腳底已經沒有感覺了,但她還是抬起腿,走了過去。
“蔡知喬!”原本站在陰影裡的周衍走了出來,走到她面前,緊鎖的眉頭是她從沒見過的。
知喬木然地眨了眨眼睛,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垂下眼睛看著她,她別過頭去。
過了一會兒,周衍終於長長地嘆了口氣,把她的揹包交到她手上,然後像父親或兄長一樣摸了摸她的頭:“以後別這麼任性了。”
“……任性?”她怔怔地看著他,“你認為我阻止了一個想用錢來買通你的女人——叫做任性?”
他卻用一種異常平靜的口吻說:“我們現在需要她的錢不是嗎。”
“是,我們需要!但不是以這種方式!”
“那只是逢場作戲,如果吃頓飯就能把她哄得很高興,我們得到我們需要的東西,那又何樂而不為呢?我又不會真的跟她發生什麼——”
“——那也不行!”知喬憤怒地大叫。
“為什麼?”
“就是不行!”
“……”
“因為……”她看著他,勇敢地說,“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上你了!”
周衍也看著她,過了好幾秒鐘,才錯愕地張開嘴,像是想要說什麼,卻又發不出聲音來。他忽然煩躁地來回走了兩步,胸前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溼了,背後也是。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別這樣好嗎,喬,你知道我……我對你就像、就像——”
“哥哥對妹妹?”她替他回答,心底閃過一絲悲傷。
“沒錯。你是蔡的女兒,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我們……我們……”
“我知道,不用說了。”此時此刻,知喬卻忽然平靜下來。她終於確認了一個事實,一個她很早之前就猜想到的事實,這個事實折磨了她一段時間,現在,她心裡那塊石頭終於落下來——儘管很疼,但畢竟是落地了。
周衍抓了抓頭髮,好像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難題,眼神中充滿了尷尬和困惑。
“我走了很多路,覺得很累,我要回家了。”
“喬……”周衍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卻被她甩開了。
不知道是出於一種怎樣的情緒,也許是壓抑了許久的嫉妒,又或是整晚都折磨著她的屈辱感——總之,當她甩開了他的手之後,一句話沒有經過大腦就從她嘴裡蹦了出來:
“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周衍的表情終於冷了下來,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冷,她知道,他生氣了,真的生氣了。可她已經沒有心情再去顧慮他的心情,她現在想要的,只是洗個熱水澡,然後躺在床上慢慢填補傷口。
他們沒有告別,一句話也沒有,冷冷地看了彼此一眼,然後各自轉身。
這天晚上,知喬在浴缸裡放了滿滿一缸水,躺進去,直視著頭頂那盞白晃晃的燈,那燈光照得她頭疼,於是她蜷起身子。當整個人鑽進水裡的一霎那,她忽然發現,淹沒了自己的不止是水,還有隱藏了許久的悲傷。
也許,微笑女王和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