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穆點頭,不看他們,卻看聶荊:“你來得倒快!”
聶荊笑而不語。
晉穆甩開手中的馬鞭,轉身掛好隨身攜帶的佩劍,解了盔甲扔在一旁,口中對墨武道:“墨將軍此趟辛苦,楓三的事,果真無人瞧出端倪?”
“否,”墨武恭身,稟報,“男辦女裝是楓公子出的主意。安城盤查時,兩日兩夜,末將並未有絲毫的放鬆和懈怠,外人斷看不出其中情由。不過,除了那白玉壁和楓公子要送妍公主的玲瓏翡翠塔外,其餘的七箱珠寶被末將以私藏為由扣下,唯留他隨身的物事放他入了城。”
晉穆哼了聲,道:“他隨身的東西,每一樣都是價值連城,比那七箱珠寶值錢多了。”
墨武垂頭不語。
“派著看住他的人呢?”
“有。黑鷹騎高手八百,喬裝打扮在他出沒的四周,無一漏洞。”
晉穆背手站在原地默了片刻,而後他走去帥案後坐下,神態輕鬆,似並不避忌我們這些外人在一旁聽著他們帥將對話:“記著,他不離安城便罷,他若離安城,不管死活,一定拿下!”
“諾。”墨武揖手退下。
我驚訝,怔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楓子蘭入安城原來不過是晉穆與楓三少合謀的局。如此一推,想來楓三少找妍女,拿連城璧取悅姑姑,那也是晉穆默許下做的事了?我無言而默,心裡雖想不出所以然,但腦中卻突地記起他晨間和我說起此事的神情,不禁額角隱隱滲出了冷汗。
此人心計,深沉難測,當真駭人如此?
手指不自覺地抖了抖,我側眸瞧了瞧晉穆,但見他以手支額,唇緊抿,面色沉毅,眼簾微微垂下,正認真地看著一卷錦書。
無顏面含微笑,一直不語。
一瞬間,我倒明白過來他要讓我看什麼戲。
“汶君入了鳳翔城?”低眸看了半天的錦書,晉穆抬頭,看著站在帥案之前躬身聽命的侍衛。
“是。”
“見到伏君了?”
“對,屬下親自將汶公子送至桃花居。梁國公子伏君雖為在夏質子,而且夏梁如今也在交戰,不過因為伏君將娶夏國公主絳蓉的緣故,此公子在夏行動仍很自由。”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無顏聞此事忽地冷笑。
我回頭看他,卻見他已緊蹙了眉,面色不豫,目光漸漸寒下,似冰凝在其間。
這聲冷笑太過突然,安然如石的聶荊揚眸看過來,神色微微恍然。晉穆也似聽到了,他回頭瞥了無顏一眼,眸色深淺變幻,隱隱約約的,似有莫名的得色落入眼底。
晉穆沉吟,再次問那侍衛:“汶君可有向伏君勸說?”
“屬下不知。那桃花居看似平常,但四周草木卻是按星象八卦佈置,常人靠近不得。屬下試過一兩回,可惜皆因入迷途而不得不返回。”
晉穆伸指揉揉腦袋,正待揮手讓那侍衛退下時,那侍衛卻躊躇一下,低聲道:“不過……”
“什麼?”
“屬下離開鳳翔城的時候,親眼見絳蓉公主打扮成男兒的模樣,策馬南下。”
晉穆愣了一下,而後笑開:“果真如此?”
侍衛揖了揖手,回道:“是。屬下派人偷偷跟蹤絳蓉公主,確信她一路南下,是直奔夏梁戰場。”
晉穆凝了眸,笑意雖淡卻毫不遮其欣喜。
無顏抿抿唇,劍眉上揚,鳳眸凝起,目色深廣得彷彿暗夜重重揉入。
這是他發怒的前兆。我心中暗自一突,雖不瞭解出了何事,卻也只能伸手按住他的指尖,輕輕握著。
他嘆口氣,面色定了定,宛如常樣。
侍衛退下。
帳中又恢復安寂。
晉穆揮筆寫下一卷帛書塞入竹筒,封存好後,這才拿下臉上的面具,起身走下帥案,坐到聶荊身旁,看著無顏,但笑不言。
無顏勾了唇,聲音淡淡不覺喜怒:“穆侯好本事。”
晉穆笑:“怎麼?”
“汶君入夏不入梁。入夏不見別人,唯見既是夏惠死敵又是夏惠引以為兄弟的伏君,中間還有一個出入進退不得的絳蓉公主來牽制……這等本事,難道還不厲害?”無顏微笑,看似好脾氣得很。
晉穆不否認,點頭:“承蒙誇獎,不敢。如你豫侯露一手、藏一手的真真假假,穆雖無能,卻大概也能有樣學樣,只論應付,不論本事。”
無顏挑眉:“你這不是應付我,是應付夏惠。”
晉穆揚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