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交談著什麼時,冷風自窗外吹入,卷飛了他們的衣袂,吹翻了滿殿飄曳的淡黃宮紗。
兩人倏地停下說話,齊齊回頭時,我不由得趴在在視窗笑著對他二人眨了眨眼。
“夷光?”夜覽瞪了眼,驚聲不信。
我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道:“怎麼?幾日不見,不認識了?”
夜覽古怪地笑,再仔細看了我幾眼,突然莫名其妙地搖搖頭,似有似無地嘆了口氣。他轉眸看向靜默不動的晉穆,笑道:“我先出去了。看來……你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對的。計劃若有變,隨時通知我。”
言罷,也不待晉穆開口,他已轉身關了門出去了。
“你早回了半日。”晉穆定睛看了我良久,好不容易開了口,卻是用冰涼涼的聲音道出這麼硬邦邦的一句話。
我失笑,道:“是啊,想起來那晚有些話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所以就急急趕回來了。”
他似愣了一下,眸間光芒陡然亮起,但未過片刻,又隨即緩緩黯淡下去。“他居然讓你一個人回來?”他冷笑著問。
這話聽著像是不解,但有了嘲諷的語氣和眸間的冰寒相襯後,已擺明了是早認定的不屑。
我挑了眉,淡淡一笑,雖然心中痛得發苦,卻也不願開口向他解釋半句。
“進來吧。站在窗外不冷麼?”他嘆息一聲,終是放柔了眸子,低聲抱怨。
我欣然點頭,手臂撐著窗欞想要翻身而入時,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已然凍僵,胳膊根本使不出半分的力。略一沉吟後,我抬了眸子看向他,抿了抿唇,有些難為情:“你等等,我去正殿繞過來。”語畢剛要轉身離開時,腰上卻一暖,有人抱著我跳入了殿裡。
“怎麼搞的?把自己凍得像塊冰一樣。”他低頭瞪著我,語氣一時惡劣非常。
我乾笑,嘴上不說什麼,心裡卻在腹誹:你倒是試試在冰天雪地裡策馬疾馳三四個時辰,看你自己是不是也凍得變成塊冰!
我轉動著心思暗討時,他不禁眸光也忽地一變,瀲澈的眸底驟然添上了幾分歡喜、幾分疼惜和幾分欲遮還休的警惕。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他把我送到暖爐旁邊的軟塌,再低眸時,目光靜睿而又犀利。
“知道什麼?”我淺笑垂頭,看似漫不經心地理著裙邊飄髥,實則是怕被他看穿我那些在他面前總是不夠藏的小心思。
他不說話了,只靜靜坐到我身旁,伸了胳膊緊緊抱住了我。
他身上很暖,暖得讓全身冰冷得我甚至覺出了滾滾的燙意。我也不掙扎,只拈指抽出了腰間懸帶的宋玉笛,捲了衣袖細細拭上笛孔處。
“待會等我身子暖了之後,你吹笛,我跳舞給你看。”我笑了笑,視線停留在宋玉笛上,思緒卻飛回到五年前,腦子裡認真回憶並琢磨著那時候那舞是怎麼跳的……
晉穆垂了眸看我,深湛的眸光微微閃動時,眸底隱隱流露出了幾抹詫異的神色。
“為什麼?”他柔了聲問。
我不留痕跡地伸手用力按了按懷裡的那塊鳳佩,淡淡一笑,閉了眸子輕聲道:“不為什麼,就是想舞給你看。”
這一世,從哪裡開始欠你的,從哪裡開始還。
不知道在他懷裡依偎了多久,等到身體漸漸恢復了知覺、能感覺到那仍然留在血液裡刺骨的冰寒時,我睜開眼,試著動了動胳膊。
手臂軟如柳枝,只是彎曲時,卻生生給了我一記錐心之痛。
我微微擰了眉,咬牙止住倒吸入口的涼氣後,我坐直身離開他的懷抱,將笛送入他的手中,嫣然笑道:“吹你最喜歡的曲子。”
他沒有拒絕,只攏指拿過宋玉笛,想了一會兒後,隨即揚手摘下臉上的鬼面,輕輕一笑,拿了玉笛靠近唇,緩緩吐氣成音。
樂聲時而豪氣縱橫,時而又得意縱肆。我揉眉笑了笑,知道他此時吹的不是別的,正是我那日在洛仙客棧與他同奏的曲子。只是如今再吹時,他的笛聲中已再無失落和孤悵,而滿是淋漓的歡快和喜悅。
心中的陰鬱和愁結彷彿已隨著他的笛聲慢慢飛散,我彎了唇開心笑起。輕快起身時,我揮動了流紋長袖,繞起滿殿淡黃宮紗,飛旋著身子點足翩舞,一時躊影如春,恍惚中,我此刻只把自己當作了被困在這暈黃天地間掙扎欲飛的蝴蝶。
半開的窗扇偶爾吹進寒風來,吹涼了一殿的溫暖,吹散了一殿的濃香,也吹得我寬長的衣袖縵飛輕揚,廣袖似雲煙 ,輕拂紅塵,再見如陌。偶一回頭時,發上的紫色錦帶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