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連自己告訴對方不必避諱、大可以將愛寵帶來赴宴的話兒也說出來,連忙岔開道:“所謂聞名不如見面,小姑娘家膽兒小,雖然嘴上說著不怕,實際見了難免要唬一跳。好在只是受了驚,沒什麼的。讓她們下去換身衣裳,再喝碗安神茶便沒事了。”
“剛來就給你們添了亂子,我真是過意不去,幸好白夫人大度不計較,我在此謝過了。”
聞言,王夫人鬆了口氣,連忙去虛虛扶了明獨秀一把,又去看同樣倚在丫鬟懷中,滿面驚魂未定的明若錦,連聲讓人快將小姐扶下去。待看到若無其事,袖手立於旁側的明華容,卻不禁一愣。
注意到她的神情,白氏不禁暗暗咬緊了牙根。她本說想借這隻海東青嚇嚇明華容,任那小賤人再怎麼口齒厲害,見到這威風凜凜的扁毛畜牲肯定還是慌張害怕。等她驚得魂不守舍只顧著後怕,自己稍後給她暗中安排時,她才不會覺出不對,吵嚷起來。沒想到,明華容毫無懼色,反倒是她心愛的女兒中了招。
——算了,幸好那戶人家的事兒現在還沒人知道,自己這番安排,也只是以防萬一而已。等那家的夫人來了,自己再從旁說上幾句,不愁她看不上明華容,屆時那小賤人只怕還以為自己交了好運吧……
想到這裡,白氏心頭因這小小變故生出的不快淡了許多,等丫鬟們將明獨秀與明若錦扶下去後,依舊滿面春風地招呼著接踵而至的賓客。
過得小半個時辰,客人已然到齊,明獨秀與明若錦也已重新換了衣裳梳了頭,坐到暖廳陪客。
明獨秀因為之前便得過白氏暗中叮囑,知道海東青之事,雖然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兩碗安神茶下去也就緩和過來了;明若錦卻是實著被嚇狠了,連胭脂都蓋不住她臉上的慘白,眼神全無平日的靈動之色,不過這般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倒也引得幾個家風古板的夫人們暗中點頭,心道明尚書不愧是狀元出身,連個庶女都教導得規矩端方。
見客人都上座了,白氏便吩咐廚房上菜。因是家常小宴,來的又都是女眷,桌子便只用了中等大小的,剛好容得十幾個人團團坐下,不至於太緊湊,也不至於太疏散,正好方便說話。
因知道明獨秀是當家夫人的大女兒,外公又是丞相,娶了她對自己兒子將來的仕途無疑是一大臂膀。待上席之後,眾位夫人都不住地嚮明獨秀問話兒。明獨秀雖心知肚明自己只是陪客,今日之宴,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但總不能明說出來,便只有陪笑一一答應。
在一片讚揚白氏教導有方,養出女兒如花似玉又知書答禮,爽利大方的聲音中,獨有王夫人坐在明華容旁邊,拉著她的手問個不住,從多大年紀可曾上學,又問到平日喜歡做些什麼。
明華容自覺相比孃家有靠山,自身條件也是一等一的明獨秀,自己實在是不佔什麼優勢,當下不禁有些奇怪。察覺到她的疑惑,王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一般的小姐們見了小黑多少都有些驚慌,唯有你獨獨不怕它,所以我一時好奇,多問了幾句,你可別嫌我多嘴。”
——原來是因為愛屋及烏啊,這位王夫人還真是把她那海東青當心肝寶貝一樣疼。明華容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便說道:“夫人多慮了,您是客人,華容怎麼會有不敬的念頭呢。我不怕它,是因為知道這種鷹鳥雖然兇悍,但只對有危險的東西發動攻擊。華容手無縛雞之力,又沒拿什麼兇器,篤定它不會傷害我,自然就不害怕了。”
聽她娓娓說完,王夫人眼中一片歎服之色:“說是這麼說,但事到臨頭,真能臨危不亂的人又有幾個呢?看來你年紀雖小,可不但蘭心蕙質,這份沉著鎮定更是少有人及呢。”
這時,旁邊一個入席後始終沒有開過口的團臉矮個兒夫人忽然問道:“明大小姐,你是剛回帝京的吧?之前從未聽白夫人提過你。”
這是要刁難她麼?明華容目光微冷,剛要回答,一旁的白氏卻搶先說道:“莫夫人,華容之前身子不好,帝京冬天太冷,夏天太熱,不適宜養病,我們老爺便忍痛將她送去了別莊。待如今大好了,便趕緊接回來了。”
莫夫人沉吟片刻,又附在白氏耳邊低聲問道:“恕我冒昧,剛才我聽了大小姐的年紀,似乎是在您入府那年……”
她聲音雖然低,但明華容就坐在她旁邊,豈有聽不見的。當下聽到這近乎無禮的直言相問,問的又是白氏最忌諱的事兒,便以為白氏必定要落冷臉給人家看了。不想,白氏卻直爽地答道:“莫夫人,華容是我家老爺的原配生的嫡長女兒呢。這孩子可憐見的,打小養在外面,也沒個人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