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一劫(10)
說到此處,元非忽然一掌拍上自己胸口,彷彿想起什麼樂不可支的事情一般大笑出聲,“當時,當時,師兄半邊眉毛和那一把鬍鬚都已經給燒不見了,那副樣子,那副樣子可真是,可真是好笑之極。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師兄更是不肯鬆口,於是殿下便使出懷柔之策來。他不惜萬金之軀,挺身跪倒在寺廟門口,口口聲聲要為自己行為贖罪,實則卻是為了逼迫師兄交出那墨蓮丹啊。可殿下聰敏,和尚我的師兄也不差啊,見殿下執意不肯起身,師兄他便也一同跪倒在地。既然大家都這麼有興致,那便索性大家一起來拜佛祖吧,於是那廟門之外,烏壓壓地便跪了一地的僧眾,整整一天一夜,煞是壯觀啊。”
說著說著,元非竟開始手舞足蹈,似市井說書人一般越發興起,“一計不成,殿下便再生一計。可誰曾想這區區一招人盡皆知的苦肉計,卻偏偏為難住了師兄。見殿下竟然舉刀自傷以求墨蓮丹來救命,雖然明知是計,師兄卻也無奈,這才取出了藏於寺中的墨蓮丹贈與殿下自救,這也才有了丫頭你這一雙手能夠恢復如昔啊。”
縱火?跪拜?自傷?
何必?
不過是一雙手,不過只是一雙而已。
龍嘉寰,你又是何必?
難抑胸中激動,我死死咬著嘴唇,手指緊握成拳。
“大悲無淚,大悟無言,大笑無聲。”元非嘻嘻一笑,伸出手來捅捅我的肩頭,“丫頭心底樂開花了吧?”
望向眼前滿面笑容的元非,我怔怔立著。心中百味雜陳,不知道此刻是喜是憂,是悲是歡。
怔忪之際,我已經被元非拉著行至禪房附近。
就在我被動的抬步之時,忽然一股大力撲向肩頭,硬生生止住了我的步子。
“大師?”眼看禪房在即,元非卻以臂力阻我前進,我不解抬眼。
元非收回扯住我肩頭的手臂,揚起攔在我的面前,側臉豎耳,半晌之後才轉眼對我說道,“裡頭的人正在說話,依和尚之見,這些話丫頭你還是不要聽到的好些。咱們等等吧,等等咱們再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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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定一劫(11)
雖然距離元覺的禪房尚有幾十步遠,可是元非乃是得道高僧,他能聽到禪房之中的人聲並不稀奇。此刻見他似乎並不情願讓我繼續上前,我也不爭辯,只是靜靜立著,等待他擇合適之機帶我進去。
低垂了眼眸我只是滿腹心思地想著元非方才對我說的那番話,心頭煩亂越來越盛,一時情急我猛地俯下身去,蹲在地上雙手掩耳,唯盼能得片刻安靜。
一陣風起,於我面上吹起微微清涼,莫名地,心中躁亂漸去,沙沙的風拂竹葉之聲灌入滿耳,令人頓生安詳之感。我鬆開掩耳的雙手,正欲緩緩起身,卻忽然發覺耳中卻似有微微人聲正在逐漸清晰。
心頭一驚,我匆忙抬首去望元非,卻見他立在我的身旁,一副屏氣凝神仔細聆聽的神情。
眉眼一動,我也學著他的模樣,合了雙眼定了心神,細細地去分辨傳入耳中的聲音。
“既然殿下執意而為要一肩承擔,老衲也唯有遵命,娘娘的傷情由老衲師弟元非親自療養,此時想必已無大礙。只需日後調養些時日,定會痊癒。”
“那便有勞主持將那調養方子仔細寫好,倘若主持一不小心再出閃失,那麼嘉寰定要千佛寺百年基業盡毀一朝!”
“孽即是緣,緣即是孽。如今娘娘已然甦醒,縱是老衲有心,卻也無力再度迴天。”
“如此甚好,嘉寰就此謝過主持。”
“罷罷罷,老衲此舉,尚不知乃是為善抑是為惡,殿下何謝之有?”
忽然人聲逐漸散去,我按下心頭大盛的團團迷霧,正要再凝神細聽,卻被身旁元非給拉了過去,“丫頭,咱們這便進去吧。”
閃開元非的手臂,我望向元非,看到他眼中在望我之時似乎比之前多了些什麼,憂慮?悲憫?我辯不清。
“靜華懇求大師。”心中計較已定,我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叩上地面。
命定一劫(12)
“丫頭這是做什麼?”元非大吃一驚,匆忙伸手過來將我扶起。
“倘大師不允靜華之求,便是大師將將靜華逐出寺院,靜華仍會再來。”我伏在元非一雙手臂之上,言辭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