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弄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紀氏面目微沉,他半爬過去,一手搭在紀氏的腿上。
紀氏叫兒子這一搭側頭衝他就是一笑,灝哥兒呀呀兩聲,看見母親笑了,也跟著眯起眼睛來,原是半跪著的,伸出腿來往後一坐,紀氏還伸手扶了扶,怕他的大腦袋磕在床欄上。
紀氏眼睛盯著灝哥兒,聲音淡淡的:“知道了,既有了身孕,叫人還把落月閣理出來,等雪住
了,再派了人去接她。”
上房幾個丫頭連大氣兒都不敢出,韓國道家的得著紀氏這一句話如蒙大赦,腆了笑彎腰簽著身子退出屋門,叫冷風一吹只覺得衣裳後背都溼了。
也不知道是莊子裡哪個蠢貨幫著說了一句話,這時節再去想這個也沒用,還不如趕緊把這燙手的山芋扔出來,還當她老實了,哪裡知道存著這個心思。
老爺來打獵再尋常不過了,城郊那些貴人的莊子哪個不散養些活物,就為著放出來撲稜兩下再叫人射下來,鋪網子拿箭用弓的,捉的還是自家養的東西。
這玩樂事秋日裡總有一回,顏連章由著成王舉到市舶司去了,今歲才上任,這個衙門又是個有油水的,跟這些人交際,玩的便是花樣。
一眾人一處打獵,在林子裡拿黃泥糊住野雞拱在土堆裡烘著吃,砸開泥殼子,裡頭的肉又鮮又香,一咬一口汁兒,帶去兩罈子酒喝了個精光,吃的七顛八倒,再作得幾首詩,想著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
醉中騎不得那麼遠的路,明兒又還要當差,想著途經處有個莊頭是自家的,便帶了人往那頭先安排起來,高升趕著快馬往莊頭上一報,自上往下個個都知道了。
睞姨娘在莊子上呆了快兩年,早就行走自如,也沒誰特意看了她,她手上有銀子,還有莊戶送了自家的女兒到她身邊當小丫頭使。
莊頭上人捨不得蠟燭,一到天黑就烏壓壓一片,睞姨娘這樣的過得長了,把掙扎養病時候那些個雄心俱都磨了去,除了思念兒女,倒也不想一門心思咬牙恨紀氏恨安姨娘了。
她本來就性子綿實,成日裡看的聽的不一樣了,心思就跟著變化起來,手勾不著眼瞧不見,連孩子的身量都摸不準,除了嘴裡唸叨一句,兒子在她心裡還是襁褓中的模樣,女兒已經記不真切了,可她卻知道女兒還惦記她,便是三五百錢,也夠她莊上一月開銷。
小蓮蓬日日在她耳邊唸叨些個姨娘要為自個兒打算,若是一輩子不能回去,手上沒銀子往後怎辦,江婆子蘇大郎頭一回來沒討著錢,過後又來了一回,見真的要不出東西來,乾脆沒再來過,還是過年那一回,江婆子託人帶過一甕醃鹹菜。
這一甕兒上邊是蓋鹹菜,上面那層吃盡了,下邊是拿秋油醃的一指長小魚,拿筷子一插都快沒過筷身,層層疊疊也不知道備了多久。
她的眼淚立時就下來了,睞姨娘知道哥哥嫂子的性子,親孃本來有她撐腰,嫂嫂要靠著她來討銀子,只有巴結的份,如今自己這裡斷了銀錢,娘還不知要怎麼受磨搓。
總歸是一路把她從五歲拉扯到十五歲的親孃,這十年裡頭,她們倆在顏家相依,有親孃護著再沒受過旁人欺負,連粗糙活計都不曾沾過手,光是想也知道她如今日子有多艱難。
眼淚漣漣哭的莊上那些個婦人也陪著掉淚,睞姨娘百樣不通,只一樣像了江婆子,會造湯水,既不再看著她,總歸長坐無聊,也往廚房走動一回,見著燒湯炒菜也多一句口,漸漸親近起來。
人心都是肉作的,她的可憐模樣就在眼前擺著,有那些個心軟的也都憐惜她,為她嘆上兩句,等再親近些,便知道她原來差點兒就許了人當正頭娘子。
唏噓一回各自散去,等顏連章要來的訊息傳過來,就有人拍了她的門:“蘇娘子,老爺來咱們莊頭啦。”
這一句話,把她熄了的心火又燃了起來,一輩子到老死在莊頭上,還是掙一掙拼著回到顏家去!擺在眼前兩條路,於她不必選,烏溜溜的頭髮挽在耳後,留出一束搭在肩上,她這兒緞子是有的,活計卻沒那麼精細,鑲不得珠也盤不得金,穿了件素色禙子,端了盅兒過去,裡頭是燉的野雞崽子。
她本來就是老爺的女人,由著她去侍候再平常不過,顏連章這才想起她來,竟不知道她叫發落到這個莊頭上,舊人也成了新人,她瘦得許多,纖腰一握,眼睛更顯得大,水盈盈的瞧過來,喝了湯就辦下事來。
顏連章原也沒想著把她接回來,兩年時光讓他只得這麼個人,等這夜過去才思量著要怎麼把她挪回府裡去,也不過回府的頭一二日還記得,再往後這心思就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