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間已走到花廳外面。白鹿暗暗吸了口氣,握著倪葉薇的那隻手微微有些抖。倪葉薇低聲道:“你別抖啊,我才緊張呢!”
白鹿笑了笑,道:“慌什麼,有我呢!”
倪葉薇一顆小心肝才略略安定下來,兩人一前一後進了花廳,倪葉薇低著頭入席,白鹿肅容侍立一側,饒是她早已料到今日情形且已想好對策,卻仍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一縷緊張與恨意。
盧欣月一聲輕呼,這呼聲雖極是輕微,卻飽含著震驚、惶惑和恐懼。她秀眉緊鎖,捂著心口,蒼白俏麗的臉上沁出細細的冷汗。含星在女兒上首坐著,忙拿捏住她頸後大穴。
倪員外與崔老爺等人正奇怪,聽見雲間城主輕輕喚了一聲:“綠伊?”
他冰冷的眼眸驀然變的極亮,正對著倪葉薇身後垂手侍立的白鹿。
席間先是一片詭異的寂靜,繼而含星霍然起身,指著白鹿叫道:“妖女!”
倪葉薇以為老怪叫自己,不解自己什麼時候變成妖女了,莫非就因為腹誹過這老頭子?她茫然站起來,道:“你罵誰呢!”
白鹿把她按入座中,笑吟吟道:“你還不夠資格做妖女,他說我呢!”
帝尋、逐月與藍蘿均是一震:她承認了!
談慕不明就裡,要問卻被逐月拉住,倪員外與崔老爺相識默然。
白鹿眼中的光芒益發冰冷,聲音也是冷冷的:“綠伊?沒想到這麼久了,公子還記得她!”她對著舒意,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記得又怎樣。我姐姐她,死了都快一年啦!”
舒意臉上彷彿籠著一層霧色,他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什麼,只是端起一杯酒,慢慢喝下去。
欣月的臉色更是蒼白。
含星微有些怒色:“你好端端站在這兒,卻說自己是個死人?”
白鹿懶得看他,漫不經心道:“你這是不相信七降陣的威力了?別告訴我,你追蹤到綠伊的魂魄在活人身上!”
含星一驚:“你怎知道這些?”
白鹿輕輕將劉海吹起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含星沉聲問:“你是誰,跟綠伊有什麼關係?”
白鹿嫣然一笑:“這個世上,我和她是最親的人。”
含星一臉疑色。
白鹿懶懶道:“你信不信,我又怎麼管得了!就像當年——”她停了停,看著不斷喝酒的公子舒意,略有些悵然地嘆息:“我讓她不要給城主做妾,她卻一意孤行。”她又笑了,神色有些飄忽:“少女的心意,本就執著啊!”
欣月忽然問:“那你又是誰?”她聲音有些抖,應是忍著極大的痛苦。含星滿面憂色看看乾女兒,帝尋等人也都關切地望著欣月,只有雲間城主仍是獨自喝酒。
倪葉薇回望白鹿:“原來你認識他們,何必騙我。”
白鹿拍拍小姐肩膀,笑道:“認識?那需是彼此知道才算認識。只是,他們連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就像薇薇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個綠伊。”白鹿的笑顏愈發明亮:“我跟綠伊是雙生兒。”隔了一下,她又續道:“連體雙生兒。”
倪葉薇一聲驚呼,餘人也是一片訝然。舒意的酒杯停了一停,沉聲道:“她說你夭折了。”
白鹿道:“她告訴你的,前一半是實,後一半是虛。”
“這件事,當時就是告訴你,你也未必信。如果你信了,只怕也會把我們當作怪物。要是再讓你那老孃知道,我們就更沒有活路了。薇薇,你問為什麼是怪物,唉,此事說來話長吶!”
“母親分娩時難產,為保住孩子性命,她瞞著父親,讓產婆剖腹取嬰。結果,取出的竟然是連體嬰。產婆當時嚇壞了,父親聞聲趕來,費盡心血也未能救活母親。連體嬰孩一直被看作是妖魔的化身和不祥的徵兆,往往受到非人的待遇。父親為了保護我們,將我們託付給他的一位故人。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後,我倆必需面臨分離的命運。可分離卻也意味著,兩個人中只能活一個!父親把我們接回長安,請來鬼手醫士主刀……我和綠伊,就被分開了。”
倪葉薇不覺緊緊抓住白鹿的手,白鹿笑了,向舒意道:“你曾問綠伊,她背上怎麼會有那麼長一道疤痕。她說是小時候從山上跌下來時摔的,其實不然。那就是當年□時,留下的永遠磨滅不掉的傷痕,甚至是鬼手都醫不好。”
舒意應是想到了當年的情景,微微眯著細長的眼睛,笑了。忽的,他冷聲問:“你為什麼連這些都知道?”
白鹿的笑容有些奇異,低聲呢喃:“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