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若是完全靠人力開鑿,無疑是個極大的手筆。
裡面十分開闊,像一個小型的監獄,左右兩排牢房,一直深入到洞底,盡頭處燃著燈,文笙粗略一估,大大小小的牢房得有二三十間。
通風不好,隱隱自最裡頭飄上來一股形容不出來的惡臭。
文笙皺了皺眉,她剛彈了兩次《探花》,突然進入這麼一個地方,呼吸不暢,不禁有些頭疼泛噁心。
大約正因為這樣,看守都呆在進洞口不遠處,除了剛才出去察看的兩個,還有四個人,此時或趴或臥,都已經睡著。
文笙鬆了口氣,不需她繼續動手,那自是再好不過。
進門第一間屋空著,看起來像是審問犯人的地方,一進去,迎面擺著一桌一椅,椅子後頭是高大的書架,佔據了整整一面牆。書架和桌子上都放滿了書冊。
另一面牆上,則掛滿了各種刑具。
那些黑乎乎的刑具,像是浸透了生人的鮮血,看上去透著猙獰之意,叫人膽寒。
一旁還有個小套間,擺了床和衣櫃,床上被褥齊全。
文笙目光在屋裡逡巡一圈,再看幾個看守都在外頭,沒有一個敢擅進這屋子,就知道這應該是為鍾天政偶爾休息所佈置的。
幾乎所有的牢房都關著人,有的裡頭還不止關了一個。
文笙不知道這都是些什麼人,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都已睡著。現在整座牢房裡除了此起彼伏的酣聲,便是一些疑似在睡夢中發出的**。並沒有人向她掙扎呼救。
文笙沒有急著救人,先去點亮了桌案上的燈。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燈下一本書冊,封皮上濃墨寫著三個大字:厲俊馳,名字下面用小楷標著甲二的字樣。
文笙伸手過去,將書冊翻開。
果然,這是一本囚犯的卷宗。
厲俊馳,彰州昌武人,今年三十五歲。昌武厲家的當家人,打從七八年前開始,因為東夷人屢屢進犯彰州。他就散了家財召集民壯,訓練鄉兵難民,漸漸的手底下拉起了一支兩三千人的隊伍,在彰州名氣很大。
今年夏天。他率眾在昌武城外伏擊了一隊五六百人的列登私軍。大獲全勝。
慶功宴上厲俊馳被眾部下勸酒,喝得酩酊大醉,結果樂極生悲,等他醒了酒已經被鍾天政的人擄走,成了階下囚。
卷宗後頭是幾次審訊的情況,厲俊馳拒絕了鍾天政的招攬,幾名看守對他毫不客氣,動輒棍棒加身。他被關這幾個月,真應了那句話。不死也脫層皮。不過鍾天政留著他性命,擺明了就是想用他,故而厲俊馳罪是遭了不少,卻也沒有被打死打殘。
文笙一目十行看完,換了一本甲七房的卷宗來看。
沒想到這房裡關著的還是個熟人,羽音社的樂師韋宗。
說起來這韋宗真叫倒黴,當初跟著張寄北到奉京刺殺建昭帝,事情未成,返回江北途中被文笙抓住,想用他們來交換厲建章等人,關了好長時間,後來好不容易等到紀南棠率兵佔領蘭城,把那些被扣住的樂師救出來,他們幾個才恢復了自由,誰想又被鍾天政盯上。
文笙將桌案上的卷宗一一翻完,心中大致有了數,這牢裡關著的人大抵分為四種。
有像厲俊馳這樣的一方大豪,手下聚攏了上千的兵馬;有在兩軍交戰中失蹤的朝廷官員,還都是些能吏;也有世家子弟,除去這三種人,剩下的則是樂師。
文笙回頭,自書架上堆放的卷宗裡抽了一本,封皮上寫著付蘭信。
只看這名字,文笙就隱約有所聯想,翻開來看,果然是百相門門主付蘭誠的胞弟,付春孃的親叔叔。
文笙將前面的幾頁粗略翻過,後頭有價值的東西來了,付蘭信親筆供述了付家以及百相門的一些齷齪事,若是真的,足夠令付家滿門在江湖上聲名掃地,更別說還涉及了幾件觸犯朝廷律法的大案子,卷宗最後,則是付蘭信痛罵建昭帝父子的造反宣告。
就像被馴服的兇獸會將柔軟的腹部對著主人,付蘭信顯然已經被鍾天政收服,只要鍾天政捏著這封足以令付家滿門抄斬的宣告,不管叫付蘭信做什麼,他都不敢有半點違逆。
文笙將付蘭信的卷宗丟下,再看滿架卷宗堆得像小山一樣,不禁嘆了口氣,這看起來就是鍾天政的大半勢力了。
不管怎樣,先救人吧。
文笙自一進門的牆壁上摘下長長一串鑰匙,找著甲七房開鎖,藉著微弱的燈光辨認了一下,裡頭躺在乾草上呼呼大睡的可不正是韋宗。
文笙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