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我說說,你從這本書裡學到了什麼?對琴歌又有什麼看法?”
那學生經過之前四次補考,這個問題幾乎是每考必問,他回答了好幾次,這回有備而來,侃侃而談:“這《古平琴歌考》裡蒐集了前朝數位大家所作的琴歌十五首,盡皆有詞有譜,作者對這些琴歌倍加推崇,由此可知,在前朝琴歌這種方式是很常見的,很多人喜歡以弦敘情,以歌詠志,好似一首琴曲沒有詞,大家便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文笙不禁想起自己的前世,那些有名的大賢也十分喜歡載彈載詠,琴而復嘯。
最有名的便是孔子。司馬遷說他對《詩經》的三百零五篇,“皆絃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
但在這大梁。文笙還從未聽人邊彈琴邊唱歌,樂師們對琴歌大都持排斥的態度。
這也難怪,妙音八法本身對技巧的要求已經達到極致,一心不能兩用,歌與琴聲若是做不到天人合一相得益彰,對樂師的技藝非但無法提高,反而要拖後腿。
琴歌在這音律已經成為殺人利器的大梁。逐漸沒落乃至無人問津也就不足為奇了。
果然那學生接著又道:“自國師的妙音八法橫空出世,證明音律可以遠遠地突破文字之侷限,純樂比琴歌更容易引導觸及人心。私以為,這才是正道……”接下來他又從幾個方面細講了純曲的好處,對譚老國師的妙音八法好生膜拜。
“藏頭猱”不置可否,偶爾“嗯”上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那學生講了差不多有一刻鐘。口乾舌燥,到最後,他又補充了兩句,使他這一番論述更加滴水不漏。
“不過學生想這世上若真有奇人妙解音律,詩詞上又有建樹,能使二者韻味相融,琴歌未必不可一試。像《古平琴歌考》裡這些琴歌若是就此都失傳了也是非常可惜的。”
“藏頭猱”待他說完一時沉吟未語,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就這些了?”
“是。就這些。”
“好吧。那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四個月後再來。我在你這借書記錄上寫明瞭,下次補考還需找我。”
屋裡一陣沉寂,停了片刻,文笙就見一個三十出頭的學生怒氣衝衝自裡面出來,與文笙擦身而過,帶起了一陣風。
文笙嚇了一跳。
這位學生明顯之前是做足了準備的,“藏頭猱”將他打回去也不說明原因,搞得跟有意為難他似的,難怪此人如此生氣。
文笙想著自己就要面對屋裡的老樂師,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忐忑。
好在文笙進屋之後,“藏頭猱”臉上並無不虞之色。
侍者將文笙的借書記錄找出來,他開啟來掃了一眼,神情有些意外:“《指法要錄》?只借了這麼幾天就弄懂記熟了?我記得你師父專精於鼓。”
文笙沒有多解釋她學琴以來所下的種種苦功,畢恭畢敬道:“還請先生考校。”
“藏頭猱”便撿了平時大家不常用的指法抽查她,什麼鳴蜩過枝、粉蝶浮花,文笙對答如流,不但能原樣擺出書中的手勢圖,要旨也都說得清楚明白,她一邊回答一邊暗自慶幸自己借的這本書答案標準唯一,對方應該沒有什麼好發揮刁難之處。
“藏頭猱”大約見難不住她,點了點頭,意甚嘉許,手捻鬍鬚道:“你且說一說猱。”
猱,單看這個字,是古琴諸多指法中最不可解的一種,猱的本意是長相像獼猴的怪獸,但在指法中吟猱並稱,猱是什麼,向來眾說紛紜。
通常的解釋為左手手指按位得音後揉弦,小幅度為吟,大幅度為猱。猱比吟更舒緩更蒼老,也更“入木三分”。
透過吟猱,使琴曲聽上去更為圓滑而有韻味,給人以一詠三嘆之感。
對面的老樂師似對文笙這番對答頗為滿意,微微一笑:“你再來說一說藏頭猱。”
文笙嚇了一大跳。
她要非常剋制臉上的表情才未露出異樣來。
藏頭猱不難,文笙會彈,言辭又便給,說自然說得出,難的是老樂師問這個到底是何用意。
便在這時,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由外邊大步進來,將文笙打斷,身後跟著剛才補考未過的那個年輕人。
“藏頭猱,哼哼,何用解釋,大家背後怎麼議論你,看來你自己到是心知肚明,姓陳的你什麼意思?我徒弟怎麼得罪你了,三番四次有意刁難。”
文笙見過這個特意趕來為弟子出頭的老樂師,春試團戰時他曾隨北院一隻隊伍上場,樂器是古琴,最後敗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