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馹衡沉著臉不說話。
白櫟輝牽了他的手,安撫道:“忍一忍吧,過幾年你我退隱,便自由了。”
白馹衡點點頭,抬頭又露出點笑意:“我們還能寫信呢,也不算太糟。”
“恩,給我寫信吧,無論多少封我都會回的。”白櫟輝也笑了,湊在他的耳旁說道,“不過你記著回信只能你自己一個人看,而且看完後要燒掉。”
“知道了。”白馹衡甜蜜地答道。
番外二 玉樓小記
那年紅袖二十一歲,入樓三年,手上一共收過三十九條人命。
本是窈窕女紅妝,做的卻是刀頭舔血的生意,但她本人十分滿意,因為薪酬相當可觀。她還做了個計劃,等她存夠了錢就退隱,找個好男人嫁了,一起周遊天下。
“萬一那男人只是圖你錢財愛你美色,若干年後你財空人老便棄你而去,你可如何是好?”碧水年長三歲,歷事良多,對她的計劃嗤之以鼻。
紅袖雖天真爛漫,卻也粗魯殘暴得很,當即答道:“殺了,剁碎,餵狗。”
碧水呵呵笑道:“這倒是有我們‘玉樓’殺部的風範。”
紅袖鼻子朝天哼哼兩聲:“那是。”
她們說話之時,剛結束了一次任務,所有在場的江湖人都死了,殘肢斷臂零落,血流滿地。紅袖正坐在一張破凳子上擦拭自己一雙彎刀上的殷紅血跡,而碧水正忙著四處檢視並收拾自己的獨門暗器。
“其實也不一定會嫁給壞人,”碧水一邊低頭尋找,一邊繼續道,“也許你命好,遇到樓主那樣的人呢。”
“樓主?”紅袖想了想,一張臉都扭曲起來,“那種笑面虎我才不要,想想與他朝夕相處就覺得毛骨悚然!”
“呵呵,那是對你!你不見樓主對那位,真是溫柔細緻又周到啊。”碧水來了興致,暫時抬起頭來一一數道,“春天帶著踏青郊品新茶,夏天領著遊海湖吃鮮果,秋天陪著登高山嘗蝦蟹,冬天更是諸事不幹,一門心思窩在府裡洗手作薑湯,終日與那位卿卿我我。”
紅袖呲牙咧嘴:“兩個大男人卿卿我我好肉麻好肉麻啊!話說我前些天聽說尋部的人不知從哪弄來一本刀法古本,那位一高興,樓主就大大賞了尋部的人!”
“尋部的人一向得寵,”碧水嘆了聲,繼續找暗器,“都是些巧舌如簧投機倒把的傢伙。”
紅袖把擦拭好的彎刀掛在腰間,託著腮嘆了一句:“要是樓主的錢都是我的就好了。”
“做夢。”碧水嘲道。
紅袖渾不在意,又問道:“姐姐你和探部的那個哥哥怎麼樣了啊?怎麼最近不見他來給你吹笛子了?”
碧水臉紅了下,嗔道:“死丫頭那麼愛打聽幹什麼,快來幫我收暗器,收完趕緊走人。”
紅袖撇撇嘴,十分不高興:“姐姐你用的毫雪針那麼細那麼多,好難找啊!”
“少廢話,樓主說了不能留下把柄,趕緊過來幫忙找!”
“好吧好吧……”
那年青騅二十九歲,入樓六年,乃玉樓探部的一把手。
青騅並非江湖之人,他父兄皆在軍中,他自己原是那位的帶刀侍衛,玉樓建立之初,受命入樓執掌探部。
那位離宮之後已經不管事了,終日看書寫字畫畫彈琴下棋練武,時不時又四處出遊,過得很是閒適安逸。
青騅現下聽命於玉樓樓主,平日裡多是些刺探情報的活,雖說也四處奔波,但任務不重,倒比以前在宮中更自在幾分。
玉樓殺部有個姑娘叫碧水,生得眉清目秀,婀娜多姿,他有意一討芳心,便常在閒暇時去那姑娘房外故作風雅地吹一吹笛子。
說起這吹笛子,還是那位讓樓主教他的,當年他學得潦草敷衍,後來起了心才又掉頭正正經經地拜師學藝。樓主突擊教了他兩個月,才學了幾首曲子,他便大著膽子去吹給佳人聽了。
這才吹了小半年,便有些效果了。原來對他不假辭色的姑娘見了他就臉紅,有時還要嗔怒地罵他兩句,趕他離開。
這時他就謹記樓主的教誨,裝傻充楞笑面以對,還是繼續吹笛子,風雨無阻。
樓裡的兄弟都知道他追碧水的事,暗裡給他鼓勁,希望早點喝上他的喜酒。
今日他出任務歸來,心情甚好,覆命之後又虛心向樓主討教如何寫一封情文並茂的表白信。
樓主自然又教他,正翻著古籍給他講解,那位在旁邊突然幽幽插了一句:“你都沒正經給我寫過,如今卻教別人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