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過?誰信?明明見到主編和李經理同行時只有我一人在場,況且,這一訊息的確由我告訴大家。可是,我的確沒有涉及緋色呀,我想也沒有想過。
但,現在什麼都說不清了。我只有默默聽主編重複了半小時的“我不怪你,但是……”然後低頭離開,感覺有什麼堵在胸口一陣陣地上湧,只怕隨時張開口都會噴出血來。
太壓抑了!
我想起那天張金定猶疑的神情,忽然明白過來他所謂的“單純”是指什麼,而“可惜”又為何故。他是在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卻毫無防人之心,真正單純得愚蠢。而他不得不利用我的愚蠢陷害於我,未免於心不忍,所以為我感到可惜。
真要謝謝張金定給我上的這人生重要一課。
我把那一口鮮血咽回肚中,感覺自己越來越沒血性,乾脆收拾案頭提前回家。
黛兒已經回來,打扮得花枝招展,正在用玫瑰花調製甜芙羅。看到我,歡呼一聲,撲上來便是一個大大的擁抱,將麵粉塗了我一臉一身。
我立刻便將編輯部的事拋到了九宵雲外,即使有100個張金定那樣的小人做敵人,至少我還有一個黛兒這樣精彩的女伴做知己。
擁抱著黛兒,我幾乎有種失而復得的喜悅,快樂地說:“呀,回家一趟,長了新本事了,會做甜品了!”
“以後你就有口福了!”黛兒賣弄著,“不止玫瑰甜芙羅,我學會了好幾種鮮花點心的做法呢,有香蕉船、百合粥、槐花糕、還有芙蓉餅!”
“真的?”我在臉上寫滿十二分欽佩,做仰慕不已狀對黛兒深深鞠躬,“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是不是做鮮花點心有講究:做點心的人一定要打扮得跟鮮花一樣才行啊?”
黛兒大笑:“不是,侍花人打扮得漂亮,是為了那吃花的人啊。”
“不是為了護花的人麼?”我打趣,猜出黛兒一定是約了子期。想到已與秦鉞許久不見,不禁心中微微發酸。
黛兒察言觀色,立刻問:“你那位,是不是也該請過來亮亮相了?”
“他呀,可不容易請。”我嘆氣。秦鉞是不可以出現在大太陽底下的,他屬於夜晚,而且必須是月圓如鏡的夜晚,月光稍微暗一點都不行。
黛兒做理解狀:“噢,是軍隊有紀律是不是?我就說嘛,幹嘛要找個當兵的談戀愛?自討苦吃!”
我苦笑。是啊,為什麼會一往情深地愛上一個捉摸不住的武士魂呢?
然而,又怎麼可能不愛上他?他是這世間絕無僅有的一位真正貴族,比所有生活在陽光下的男子都更有陽剛之氣。與他相比,唐禹太俗,阿倫太弱,何培意太痴,夏九問太傲,而高子期太輕佻浮躁,張金定之流更不消說。總之所有的男人都不堪一擊,難以企及。
我懷念他臉上那種剛毅的線條,那種天地不可動搖的正氣……
然而,我渴望能與執手相看,挽臂同行,擁抱,甚至親吻!我已經23歲,可是甚至還沒有吻過。
我用嘴唇輕觸手臂,柔軟地,溼濡的。接吻也是這樣的感覺嗎?是否有玫瑰花瓣的芬芳?
我自己的雙臂抱著自己的肩,卻仍然覺得孤獨。
很深的,很深的孤獨。
終於元宵節到了。
單位放假半天。黛兒和子期早已約好要隨團去桂林。吃過送行飯,我看看時間尚早,便買了幾樣新鮮水果花式元宵回家探望父母。
父親正在接待一個古玩界的行家玩友,見到我,笑著招手說:“豔兒,你回來得正好,我剛和你關伯伯談起你的鐲子,關伯伯是金器收藏的行家,讓他看看,你的鐲子到底是不是古董?”
我上前問過關伯伯好,將鐲子從腕上褪下來。問爸爸:“媽媽呢?”
“在廚房裡忙著呢,今天你哥哥新女朋友林小姐第一次上門,來吃團圓飯,正好,你也給她打打分。”
“是嗎?那我幫媽媽做菜去。”
“不用,你媽下午就做上了,這會兒應該差不多了。你坐下,聽關伯伯怎麼說?”
關伯伯將檯燈擰到最亮,正把一隻放大鏡覆在鐲子上照了又照,聽到爸爸問話,沉吟著說:“看成色,這應該屬於赤黃金,天然麗質,比重至少在十九以上。看年代,多半是明前的首飾,不過除非做化學成份分析,否則不能斷定具體年代。而且,這花紋機竅也不大像中土的工藝。”
父親問:“何以見得?”
“因為我國金飾多以鑲工見長,喜歡鑲珠嵌玉,或者飾以鑽石翡翠,絕少純金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