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顯然是不信的,可不知為什麼最後只擺了擺手,“下去吧。”
婆子恭謹的垂著頭,欠身,退了幾步才轉身出去。一干丫鬟也不必陸禮吩咐,竟然默契十足的尾隨婆子一起下去了刻。
添香扭頭看看這個,再看看依然坐在那沒動的陸禮,心底竟升起一絲恐懼,就像是踏進一片陌生領域突然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惶恐、不安、想逃,屋子裡太過死寂,她緊張的吞嚥口水,試圖挪動身子離這個怪異的男人遠一點。
“你聽見了?”男人撩起眼皮,看著她,平緩的問道。
“呃……”馬添香不是不經世事的傻子,不然也不會透過剛才婆子和丫鬟的神態感到害怕,只結巴一下,立即道:“沒有。噱”
有樣學樣,她一個初來咋到的還是別沒事找事的好。
陸禮漸漸緩和,淡淡一笑,“為我更衣。”說著站起身。
添香用手指了指自己,無聲的卡巴嘴,再瞅瞅四周,好像也沒旁人了,她這個少夫人原來是睡地鋪、伺候大爺的差事啊。
沒辦法,回想著昨天晚上丫鬟是如何侍候的,再加上剛才自己也被侍候了一回,兩項結合,她這全能少夫人趕鴨子上架的登場了。
屏風後,陸禮道:“取一套內袍來。”
添香連忙走到櫃子前翻找,橫櫃和豎櫃都放了衣服飾品,一層層一盒盒的擺放的倒整齊,只是這放內袍的是哪裡啊,越著急越翻不見,直急的鼻頭冒汗。
“在第三層的最下面一格。”
“啊?哦。”覺得他並沒有不耐煩,添香緊張的神經稍稍放鬆,重新抬頭點著櫃子數格子,這些抽屜、匣子的實在是太過繁複,虧了那丫鬟如此清楚。
手指碰到滑潤冰涼質地的袍子,就算不太懂這些的添香只一下就摸出這是極好的蠶絲,小心的抽出來,再看針腳做工,竟然嚴絲合縫的有如機器扎的,而這素白的內袍邊角竟是用銀絲線挑著雲紋,精緻的像博物館裡的展覽品。
恍惚間,她想起自己給小喬做的絹布內衣,原來真的算不上什麼,不論質地還是自己粗劣的手藝,都和他陸三爺的身份不配,而這件事竟然一直是自己洋洋得意的,今日想來,不過爾爾。
“還沒找到嗎?”陸禮的聲音溫溫潤潤的傳來。
添香收起思緒,將袍子遞了進去,陸禮側身看了看只伸進來的一隻手臂,細白的小手彷彿在捧著燙手山芋,恨不得他立時接了過去,起身時的沉鬱心情就這麼忽而變好了,微揚了一下唇角,輕聲道:“進來給我穿上。”
“啊?”女子的語氣顯然十分不情願。
陸禮一斜眼睛,道:“作為妻子,安分守禮是應該的,可你總要知道關於我的一些事情,例如,我左肩上有一顆紅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見女子彆彆扭扭的磨蹭進來,悄悄瞧著眼角看他,陸禮被她滑稽不失可愛的模樣惹的忍不住笑出聲,“呵,更衣吧。”
拿著那身蠶絲內袍,起初還覺得冰涼沁手這會兒卻像裹了開水般發燙,添香死死垂著頭,只用餘光估算他的手臂、肩膀在哪,然後眼睛盯著鞋面一點點的給他穿上。
“娘子姓帛,閨名添香,乃龜茲大族帛氏分支庶出之女,年方二十二,令尊早逝隨其嫡母與兩位姨娘在一起生活,有兩個兄弟三個妹妹,皆已在本地成家,時逢王位動盪,在一次出遊途中被叛軍衝散,你獨自一人流落在西北商道上,後被人牙子救下淪為待賣奴隸,再後來遇到出逃胡鬧的陸喬。”
陸禮淡淡的說著,類同背書,添香卻好像第一次聽說自己的身世,神奇到瞠目結舌。
陸禮接著道:“陸家門閥世族,娶你入門自然是經過三媒六聘的,聘禮在你進門的前一天已經送到你孃家,你嫡母只道門庭落敗經不得長途跋涉,囑你安心過日子,莫惦念她們,託陸家送聘的人帶給你一隻箱子,算是陪送了。”
他轉個身未用添香動手自己繫上貼身的帶子,溫和道:“這些都是幾位主母知曉的,另有不知曉的還請娘子不吝詳說,以便母親們問起也好應對。”
詳說?還怎麼詳啊?以前聽說過造假文憑、假護照的,可整個人全程造假的估計只有美國中情局的特工吧,好嘛,她在古代的身份也不知怎麼就有現成的了!
“沒話說?”陸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馬添香捋過一縷披在身後的頭髮,無意識的繞著指頭,一圈又一圈,其實她是有神遊方外了,陸禮說的這些讓她想起了帛闞的話,難道說她的樣貌和那個帛氏庶女真的那麼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