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輕輕吹氣,腦中卻在想,這是什麼地方?這個地方到底住了多少人?惜時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人聲漸漸向茅廬靠近,只覺室內光線一暗,有人進來了。
只一眼,我便怔在了當地。是他!
“先生?!”
惜時在前面最先聽到,她停下腳步,看看我又回頭看他,然後再問我:“你不是說不認識我家主人嗎?”
我沒作聲,原來是濮陽救了我?我怎麼會知道!我認識濮陽,但並不知道濮陽就是她家主人!
濮陽側著臉,屋外透進來的一點陽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薄薄的金色,似天人下凡。
他古銅色的臉上略顯鐵青,稜角也更顯分明。積墨深眸中隱含著不為人知的情緒,令人無所遁形。那神情不像是救人的,倒像是推人下懸崖的。
他清咳兩聲:“惜時,你先出去!”
惜時朝外走了兩步,又倒回來,小心詢問:“那個孩子——”
濮陽橫掃了一眼過去,沒有說話,她連忙知趣退下。
屋內再度昏暗下來,屋外寂靜如幕。
我又喊了一聲:“先生……”聲音是喑啞的,像烏鴉穿過黑夜。
“你終於醒了,皇甫夫人?”戲謔的嗓音低沉略帶沙啞,卻有無形的壓力。
舌苔微苦,連甘泉水都變苦了。我的聲音飄浮在空中:“每次遇到先生都是在懸崖邊,先生又救我一命……老天爺只給了我一條命,先生倒救了三次。”
我本想說些無關痛庠的話,好教他不去問別的,其實自己也知道,在這人面前,什麼偽裝都顯得粗糙。
他方才一聲“皇甫夫人”聽得我心中直打鼓,如今,我又有求於他。
果然,他的神思根本不在我說的話的上面:“為何只見你和阿葉?葳湛呢?”
我費了好些力氣才躺下去,掖好被子,閉眼作休息狀:“還有濮陽先生不知道的事情嗎?”
才問完又驀地睜開眼:“你見到阿葉了?”
“娘——”點大的孩子從外面衝進來,衣裳還是那天我給他換上的,已顯骯髒,袖口還有些襤褸了。
“主人,這個小泥孩……”惜時在後面拉住他,“他說您是他義父?!”
阿葉反手一格,就將惜時的手甩開,小小圓圓的臉上,不知何時竟已有讓人震懾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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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葉靠在我身旁,那架勢似乎來十頭牛也不能把他拉開。我抬起尚能活動自如的手,撫過他滿是泥汙的臉,上面有深深淺淺的溝壑。
濮陽的聲音低沉如秋風:“你沒醒,我本想著上去懸崖邊,或許能找到些蛛絲馬跡……誰知道就看到他俯蜷在青草地上……阿澤跟在他身旁……我將他抱起來,他醒了,又接著哭。”他說完長長嘆了一口氣,臉上也柔和些。
我輕輕抽氣,眸中淚珠滾落下來,滴在阿葉的小手上。我跌落的山崖離陵陽城有七八里地,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