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即能拉強弓,而他的手心卻如此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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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就相信,奔跑速度最快的不是獵豹或者千里馬,而是人言,就像現在——
皇上免了早朝,坐在一旁看御醫替我診脈。常御醫到底年輕,連腰都不敢直起來。不管什麼事,只有定下自己的心才能做好,
而他這個樣子——
我不免輕輕嘆了一口氣,皇上以為我是不耐煩了,沉聲問道:“還沒診出個結果嗎?”
那常御醫忙磕了頭:“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是喜脈——”
這廂話音未落,那邊已有人笑道:“妾身來得正及時,給皇上、皇后道喜了!”
皇上微微笑著,吩咐喬公公賞了下去。賢妃已請了安:“原來妾身沒猜錯啊,皇后娘娘猛吃梅子的時候妾身就犯了嘀咕了!”說罷,又是一陣掩口輕笑。
“多虧賢妃吉言,本宮在此謝過了!”我坐在榻上,知夏過來將腕上的紅繩解下,又取燕盞蓮子羹過來,眼中是無比歡喜的自豪。甜羹是一大清早皇上便吩咐椒室膳房做的,於是,整個中宮殿的人都知道了。
賢妃盯著我手中的鍍邊金碗,美目一轉,巧笑嫣然:“對了,這麼看來,皇后娘娘這身子大概有兩個多月了吧?”
皇上和常御醫同時一愣,都看著我,尤其是常御醫,身子抖縮起來,顯得更加害怕。也難怪他這般模樣,上個月我葵水如期而至,他亦未診出喜脈,若是追究起來,只怕他有得苦吃。
不假思索,已有說辭脫口而出:“可不是麼,這陣子把本宮憋苦了,還不都是聽老人們說懷了身子,得藏著掖著不出聲,到時候才好生!皇上別怪常御醫,都是本宮的主意!”
“有這事?那朕還不能大肆張揚普天同慶了?”皇上轉而去看常御醫,臉上仍是微微笑著。
“萬萬不可,皇上!臣妾自打見了賢妃生產之後,害怕得緊!就怕到時候萬一——”我咬咬牙,索性詛咒了自己一回。
還好,那不吉利的話讓皇上截住了:“沒有萬一!有朕在,皇后不必害怕!”
我盈盈淺笑,目光直視賢妃,嘴唇上彎的孤度一成不變,如湖面上結起薄冰將心思冰封。卻又想,這常御醫,雖是糊塗幫了忙,但我卻不能讓這麼糊塗的人留在身邊了。
心思尚在動,皇上已將他身邊的姚御醫派了來,另又差了兩個年歲稍大的姑姑,一個姓曾,一個姓金。
淑妃的賀喜姍姍來遲,她雲鬢高堆,臉上脂粉略重,似要隱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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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后母心,正好被皇上拿來當說辭,要曾金二位姑姑每日裡輪流看顧我,以致足足在椒心殿悶到了肚子出懷。這時,已有夏暖,終於等來柳暗花明,草長鶯飛。
皇上專門在御花園裡賜了宴,嬪妃皇子們都坐在了一席。焰行離我遠遠的,想走近越又有些害怕。
我朝他招手,皇上便開口道:“小兒頑皮,離遠些好!”
“他還小,哪裡明白這些,只怕又當是他的母后冷落他了!”我心下不捨,執意招他前來。焰炔和焰華相伴坐於焰熾身側,那模樣讓我想起皇上所說的幼鷹。
女人們在一起通常是最熱鬧的,尤其皇上心情好,只顧著喝陳年的葡萄酒。
柳妃微笑注視著我的小腹,然後皺著柳眉說道:“原來貴妃懷孕的時候,大長公主可是三天兩頭尋著由進宮,怎麼這回皇后娘娘得了龍脈,也沒見她來一次?她在這皇宮裡是長輩,出宮入宮都是極自由的!”
我心一驚,眼波流轉,淑妃的眼中掠過一絲得意之色。莫非,她知道什麼——
卻見皇上似乎聞所未聞,當下沉下心思淺笑:“哪有母親不牽掛子女的?只是,本宮是皇后,不同於後宮嬪妃,母親她是皇宮裡的長輩,豈會不明白這當中的道理?!”
[第一卷 錚錚繁華灰飛煙滅:第二十六章 丹青傳韻韻無形]
五月初,皇上決定去甘泉宮避暑,因我懷了身子之後極怕熱。臨行前,想不到母親入宮了。
我看著她,說不清心裡湧上來的是什麼樣的情緒,只覺得連開口都難,所以聲音是枯澀的:“有勞母親費心了!”
管言的手上是一個包裹,一看即知包的是雲裳坊的布料,我的箱底還有幾件,不過已是小了的。
“聽說你怕熱,極愛出汗,這是雲裳的珍品雪紡,不妨拿來做裡衣穿!”她仍白皙的手腕自朝服寬袖中伸出,指尖上的丹寇幾欲耀痛雙眸。
知夏接了過來,在我面前展開,水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