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收回目光,低頭喝茶,恰這時韋貴妃將注意放在了半天沒有開口的遺玉身上,問道:
“看了這麼多,魏王妃可有中意的?”
來了,遺玉又打起精神,她就知道韋貴妃沒這麼容易讓她混過去。
“娘娘也知道,王爺眼界之高,非是等閒之輩,連正眼都不會瞧,可這些——”遺玉故意打了個停頓,面露為難之色,捏著保養的細白圓潤的手指,在那十名個媛人身上一劃,腕上價值不菲的紅翡翠珠串晃迷了人眼,打了個圈,收回來,停在頷下,嘴角上掛的弧度,不言而喻。
那群媛人是聽出她的意思,有幾個不服氣的咬了咬嘴唇,但抬頭看見坐上如玉似畫的遺玉,短短片刻,方才還頗有自信的幾個,神形上都不自覺地現出了畏縮。
韋貴妃掃了她們一眼,是沒發現一個爭氣的,張了張嘴,最終是沒話對遺玉說。
“好了,送她們下去吧,讓御膳房準備宴席,咱們吃過了,下午再看一批。”
(今天去辦了年貨,每年都是捱到年末,慌里慌張地準備,話說回來,現在越來越沒年氣了。)
第三四二章 多心
黃昏時候,遺玉從宮裡出來,李泰那駕青棚紫紅頂的馬車已等在宮門外。
阿生老遠看見她施施然地走過來,便下了駕座,等她領著平彤走近了,才撩開簾子,遺玉剛捱到車邊,就見從裡面伸出一隻手,她抓著上了車,順著李泰的力道,在她身邊坐下,阿生遮好了簾子,平彤在他空出的另一邊駕座上坐下,抄著袖子,對用目光詢問她的阿生搖搖頭。
“怎麼了?”李泰見她臉上有點悶悶不樂,就問道。
“你還記得咱們兩年前到揚州去嗎?”遺玉道,“那個被冤獄的宋典軍,現在好像是升官做了揚州都督府上的長史。”
李泰想了想,記起那麼個人,“宋恩孝?”
遺玉點點頭。
“他怎麼了?”李泰是想不出,一個遠在揚州的長史,是怎麼惹著她不高興。
“不是他怎麼了,是他家的小姐,”遺玉皺眉,不大樂意地提起那段往事:“就是我二哥在揚州流浪時候,一開始中意的那位宋小姐,今兒我在宮裡見著她,就在今年參選的媛人裡頭。”
宋心慈年紀不小了,也就比遺玉弱上一歲半歲,看今天宮裡頭那些妃嬪的反應,都是意外有這麼個大齡的小姐混在一片妙齡少女裡頭。
遺玉沒記錯的話,那宋心慈在揚州是曾有過一樁親事的,還同武家的一個什麼表哥牽扯不清,本身就不是什麼守節的女子,那宋家莫不是想要攀龍附鳳想瘋了,還敢把她送到長安來參加閻選。
李泰看出她在擔憂,“你是擔心什麼?”
遺玉嘆氣道:“我是看她沒被宮裡相中,怕她逗留在長安,妄圖富貴,打聽到我二哥的訊息,再去糾纏我二哥。”
不怪她多心,當初他們離開揚州時,宋心慈在牢裡就對盧俊表現出了戀戀不捨,現在盧俊可不單是魏王內兄這麼簡單一個身份,就稱是當朝年輕武將裡的第一人也不為過,前途一片錦繡光明,京中想要攀附的女子不在少數。
這兩人確曾有過一段情,她也不敢保證,盧俊隔了這麼久,真再見到這麼個人,還會不會記起那份舊情。
“雖是外官之女,但其父也算列在五品之中,納做妾室,並不為過。”李泰和遺玉考慮問題的出發點顯然不同。
遺玉聽李泰蹦出這兩句話,當即就甩開他的手,沒好氣地瞪他:
“納什麼妾,我二哥新婚就上戰場,嫂子在家苦等他一年,他剛回來就想納妾,想都別想。這宋心慈又不是什麼好女子,真嫁進我盧家,我娘還能過安生日子嗎?”
“這是盧俊的事。”李泰面不改色地指出一點。
遺玉聽了這句話,臉色有些難看,不想同他生氣,可就是忍不住,於是撇過頭,悶聲道:
“對,要怎麼樣都是他的事,那殿下納不納妃也是您的事,同我沒關係。今天在宮裡見了許多漂亮小姐,貴妃娘娘給您中意了兩個樣貌文采都出色的,不如明天我就請了她們回府去喝茶,給殿下過目瞧瞧,看入不入您眼。”
李泰目光一沉,默了默,想到她跟著自己所受的束縛,才冒頭的一點不悅消散,他眼中露出幾分無奈,不顧她甩脫,強握了她一隻手,把這鬧心的嬌人拉進懷裡,低頭道:
“又亂說話,我不過是就事論事,也能踩著你的尾巴。”
遺玉撅著嘴,白他一眼,“你哪裡就事論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