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什麼驚喜?遺玉看看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的麗娘,還有神情恍惚地站在一旁的房喬,不知道在所有的謊言和醜陋都被揭穿後,對這兩個人來說,還有什麼是稱得上驚喜的。
盧智並沒有離開多久,遺玉正看著麗娘後腦上纏裹的帶血的布條出神,便聽到門聲響動,連帶著盧智緩和的聲音:
“別怕,進來。”
她視線移向門邊,就見盧智走進門內,正側身對著半開的門扉外不知誰人在講話,黑不隆冬的門外,隱隱聽見衣料摩擦聲,下一刻,便見一前一後兩道人影,有些拘謹地走了進來。
遺玉一愣,房喬扭頭去看,同樣愣住。
這是一名約莫四十來歲的婦人,穿著簡樸的布衣,面板有些黝黑,模樣卻算周正,乍一看有些眼熟,不等遺玉細想是否在哪見過,便被她伸手從背後拉出來的少年引去目光,十二三歲的年紀,個頭不高,五官很是清秀,這孩子有些膽怯地飛快看了一圈屋裡的人,然後便將頭埋進那婦人懷裡,小聲道:
“娘,俺困了。”
那婦人衝盧智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嘴角,快速瞄了一眼房喬,然後拍拍懷裡的少年,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鐵福乖啊,你晌午不還吵著要見爹麼……”
這、這是什麼情況?遺玉眨眨眼。
這婦人說話的聲音雖低,但在靜悄悄的屋裡也能清晰入耳,這下就連趴在地上裝死人的麗娘也有了反應,扭頭去看站在門邊的那對母
盧智道:“鐵輻,過來。”
那少年聽見他的喚聲,被農婦推了推,擰著手指兩步蹭到他跟前。盧智雙手按上他的肩膀,將這孩子推到自己身前,面對著房喬站好,衝著他意義不明地一笑,語出卻驚人——
“鐵福,這個便是你爹了,喊人。”
爹、爹?!
那孩子猶豫著,十根手指頭擰的更緊,在房喬的呆愣下,半晌才道:“你、你就是俺爹嗎?”
室內一靜,最先動作的,不是房喬,而是麗娘。她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猛子躥到盧智面前,伸手便去拉扯那孩子的胸前的衣襟,嚇得他當即驚叫,伸手去推搡她,盧智只是拱著他的肩膀並未阻攔,任由麗娘三兩下便將這孩子的幾層衣襟扯開,露出脖頸上整片的面板。
麗娘在者清楚他右側鎖骨下方一快掌心大小的灰色胎記後,兩手一緊,不顧那孩子的驚嚇,發狂一樣地把他從盧智手下拉扯到了自己的懷中,緊緊地將他樓住。
“孩子,果煞是我的孩子!我的兒子!”
“你放開俺!娘!娘!”
立在門口的婦人聽見他叫喚,看了一眼神情似乎格外愉悅的盧智後,一咬牙,上前便去搶那被按在麗娘懷裡的少年。
“你、你放手,別悶壞了俺家鐵輻!”
“娘!哇……”
一時間,兩個婦人中間夾著一個半大的孩子,鬧做一團,盧智的視線越過他們,看向僵立在那裡的房喬,不緊不慢地開口道:
“十三年前,這個女人生產時候,正是安王對你疑心最重之時,麗娘生恐自己誕下的孩子會被送到安王那裡,就瞞著你事先聯絡了韓厲,生產當晚,沒想誕下了一對龍風胎兒,那男嬰被韓厲派來的穩婆抱走,留下了女嬰,等風頭過去,她本想把孩子要回來,韓厲卻告訴她,看管孩子的奶孃帶著那孩子跑了。她害怕你知道後會怨恨於她.便不敢將這事透露半個字給你聽。可實際上,這孩子壓根是平安無事地被韓厲在外地尋了名寡婦養在在長安城附近,在你眼皮子底下長大,說來.我也是下午方才見著人。”
遺玉恍然,難怪麗娘方才會因為一枚錢幣和盧智莫名其妙的話,就言聽計從地向房喬交待了自己做過的壞事。
“你、你說,這是、是我的孩子?”房喬伸手一指那被夾在兩個婦人中間的少年,結巴地問道。
盧智瞥了一眼披頭散髮的麗娘,道:“當孃的總不至於認不得自己的親生骨肉。”
他話音落下,這頭兩人爭槍兒子的舉動也已經停下,那農婦到底力氣大些,眼見孩子哇哇大哭,一個使勁兒將本就氣弱的麗娘摜了個踉蹌,後退幾步撞在了房喬的身上。
麗娘正持再撲上去,卻被房喬扯著胳膊轉了個身子,衝她厲聲質問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這是我孩子?!”
半邊臉上還帶著紅溜溜的巴掌印子的麗娘,淚眼模糊地使勁兒點頭,這會兒也顧不上剛才還和他翻臉,心心念念都是兒子,怕他不信,還將捏在手心的錢幣捧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