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恩。
杜楚客不贊同地看了李泰一眼,又冷臉對在整理著衣衫的戚中恩,道:“戚大人,酒後之言,可是要想仔細了再說,別酒醒之後,後悔方遲。”
面對這暗暗的威脅,戚中恩無驚無懼,重哼一聲,道:“戚某清醒的銀,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反倒是這滿殿的人,都糊塗了。”
下座,有人總算不滿被接連牽帶著羞辱,責聲道:“戚大人何出此言,若無根據,便這般逞狂,我等不依!”
一片應和中,戚中恩大步離席,在殿中空地站定,忿怒的眼神橫掃了四周眾人,一拳握起,高聲道:
“眾人知我是文學館內學士,這《坤元錄》一書,也有參與留在京內編撰,更有同僚離京行這兩年的巡遊,你們而今只道魏王等人撰書是功,實乃被矇蔽其中!別的不講,單說使眾外出巡遊,此去共一十三行,每行有撰者二三人,復增文者軍雜,足有上千人,前年出行,年底歸半,又有復去者,及至去年終方歸京。你們可知這千餘人出行一年要耗多少銀錢?少說也有四萬貫,這可是四萬啊!”
一聲聲,揭出不為人知的花銷,四萬貫,四萬兩白銀,按良田三畝一年產糧一兩白銀,這便是十二萬傾之地,一年的產量。眾人心中概一深思,便覺震驚,紛紛扭頭看向李泰,目中質疑之色難掩,戚中恩是李泰的人,又參與了撰書,這話的可信度,著實叫人不得不信。
戚中恩話畢,但聽四周轟然嘈雜議論之音響起,嘴角飛快地掠過一抹陰冷笑容,抬起手,遙遙指向主宴席上的俊美男子,最後一聲厲喝:
“在戚某看來,差遣逾千之眾,巡外近兩年,度錢不下十萬,勞民傷財,興師動眾,只為撰一偏門雜書!怎堪功!實為過、實為罪也!魏王李泰,你促此大錯,歸京之後又大張擺宴,毫不自省,戚某認人不清,投人不善,鄙之甚,這文學館的學士,這撰書之功,就給那些渾人去擔吧!”
說著,他便當眾解下身穿的學士常服,甩聲擲地,轉過身,僅著中衣,昂首闊步朝殿外走去。一時間,他這等脫袍自黜的氣魄,叫觀者難不生敬意,坐上賓客兩百,“唰唰”一片聲響,當有一半起身,紛紛對著李泰一揖,硬聲道:
“多謝魏王款待,再下告辭。”
“道不同,不為處,告辭。”
“告辭!”
第42章 嬌顏怒
“多謝魏王款待,再下告辭。”
“道不同,不為謀,告辭。”
“告辭!”
“諸位請留步,聽杜某一言,請留步啊!”“杜大人不用解釋了,戚大人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此事我等明日早朝會奏明陛下,介時再看定奪。”
是時,一半賓客起身離席,杜楚客急忙連同幾名魏王府給事上前勸留,又讓一眾侍衛攔了出口不讓離開,場面混亂無比,哪裡還有半點方才把酒言歡的樣子。
相較之下,主宴席上要安靜許多,平陽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靠在軟墊上呈半醉半醒之態,虞世南只當是眼花耳背,高志賢去到長孫無忌耳邊低語,房喬端著酒杯,看看遠處一團亂的人群,最後定格在還站在原地觀望的遺玉身上,中年儒雅的面孔上,有一瞬間現出明顯的憂色,不知是為哪般。
遺玉因戚中恩辱及李泰,心頭不悅,又替李泰委屈,別人不知道,她可是清楚,這部《坤元錄》,已是大不同歷史上那部功利明顯的著作,裡面涉及之廣,知識層面之寬,前所未有,不算他們分開的一年,頭一年出行,李泰在路上也不忘研究順路收上的卷本,常常是夜深人靜時候,還在掌燈給各地派信,以免出現紕漏,這個男人認真做起事來,連自雲勤奮的她都會自愧不如。
想到這裡,她扭頭看著雷打不動地坐在原處的李泰,努力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未果,便張口,輕聲試探道:
“殿下,這該如何是好?”
巡遊一行,大概行程,用度,遺玉知道,可具體花銷多少,箇中有無貓膩,遺玉卻不知。可像盧中植那樣的豪紳鉅富,幾代經營又拼死拼活了大半輩子,攢下的現銀,三家分下來,一份也就幾萬兩,合著這兩年的巡遊,幾乎挑了半個老牌兒門閥。
在她看來,這骨氣十足的戚中恩,就是個故意挑場子的,這樣放著不管,今晚一過,李泰的名聲定會一落千丈,勞民傷財,這可不是說著玩的,歷史上,凡是攤上這名聲的,都是遺臭萬年到底。在遺玉擔憂的目光中,李泰抬手扶了下額角,閉眼,淡聲應道:
“他說的實話。”
繞是遺玉被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