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了小辮子似的。就算是一條藤上的螞蚱,反應似乎也過分了些。
不過這太子也是忒性急了,就算是抓到了人家的痛處,也不該急赤白臉的忙著落井下石,皇阿瑪雖是準了他協理刑部問案的差事,可聽那口氣,句句都留了轉圜的餘地,看來老爺子的心,還是狠不下去…
秋夜微涼的穿堂風在門窗之間懶懶的徜徉,窗外的樹葉被風吹得呼啦啦的響。方才刻意把膝下的軟墊撤了下去,現在倒覺得兩個膝蓋有些冷浸浸的。許是老了吧,不過才跪了大半個時辰,身上竟也略微有些痠痛。取過一旁條案上的銅鏡,依舊是那光潔的額頭,挺直的鼻骨,眉宇間還透著成熟男人的淡定從容。
“我就喜歡看你板著臉的樣子,帶著一種男人天生的驕傲。”一個淺淺的聲音從記憶中一閃而過。卻彷彿一粒扁平的石子,在心湖中濺起一串漣漪。
我輕輕的皺了皺眉,不想再讓思緒延伸下去,可眼神卻無意間透過半掩的窗戶,悵望著那一直也放不下的地方。
從來沒有感覺自己是這樣的難受,渾身無力,疼痛難熬,身子一半像躺在冰窖裡,另一半卻又想是架在火上烤。腦子裡昏沉沉的,彷彿所有的思緒都鬱結在一起,卻又什麼都不能想。身邊的幾個模糊的人影匆匆的晃動著,偶爾還會聽見一些夾雜著所謂“脾陽不足”、 “寒溼侵犯”、“正氣虛虧”之類的嘆息。
感覺彷彿過了很久,一個熟悉的人影終於停在了床頭,溫涼的指尖搭在我的腕間,面色沉著的卻有些不太清晰。
我使出僅有的一點力氣握住了他的手指,開口道:“瑞之,我到底病得如何,說實話。”
“傷寒。”他的調子平靜得有些出奇,隨即反握住我的手,加重了口氣,“不過,我相信你會挺過去的。”
傷寒!周圍的空氣彷彿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化作一點冰冷,撲面而來。閉了眼,除了對死亡的恐懼竟想不出任何別的東西來。身上僅有的一點力氣似乎也在一瞬間消失殆盡了,我並非是軟弱到不相信瑞之的判斷,只是那要命的兩個字,距離死亡,實在是太近太近了。
忽然很想放開喉嚨叫喊,想把心裡的恐懼大聲的宣洩出去,而這絕望的聲音讓人聽來,卻只是嘶啞而痛苦的喘息。
但這幾乎無聲的耳語卻馬上得到了回答,一個輕柔圓潤的聲音在耳邊應承道:“睡吧,好好的睡一覺,我在這一直陪著你。”
我緊緊地抓住伸到懷裡的那隻溫熱的手,把它穩穩的貼在自己的胸口,又想轉過頭,好看著她的眼睛,可眼皮卻忽然間變得沉重起來,心頭的各種恐懼也漸漸淡了出去…
彷彿又回到了那座寂靜的山谷,一個無助的女孩正用她赤裸的體溫緊緊包圍著我,茫茫的黑夜伴著濃重的霧氣,耳畔是她憂傷的歌輕輕的迴盪著…
“水!”一聲低啞的呼喚又從喉嚨裡衝了出來,我本能的以為會有幾滴鹹鹹的液體從齒縫中滲入。可流進嘴裡的甘泉卻是溫暖而潤澤的,我正想興奮的問聲“玉兒,哪裡找到的水?”
可一睜眼,卻正對上芙嘉笑容,欣喜中略帶著幾絲疲憊。
三.素絲染就以堪悲
在窗前佇立了一會兒,我終於掀開門簾,邁步走了出去。我從小就陶醉於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然後看著每一個人的表情,心裡暗暗的自得。
芙嘉的笑容總是溫柔而甜蜜的,她扶上我的胳膊,最自然不過的絮叨著自從生病以來,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小女人的絮叨,甚至偶爾還會學著她的語氣反駁兩句只是今天,這“親切”的聲音卻讓我覺得怪怪的,彷彿存著幾分探詢的意味。而不遠處,不知是什麼掉落在地上,發出一絲細細的響動。
玉兒,她終究還是來了。一抹竊笑飄落到我的臉頰上。不過我很適時地抬起了頭,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仰望著依舊茂盛的銀杏樹冠,其實,只是為了不讓她看見。
“我,我有了!”芙嘉的一句話把我想象中的一切全都打碎了,心裡有一點懊惱,但很快就被隨之而來的各種情緒沖掉了。孩子,這無疑對我是個喜訊,至少可以封掉那些“雍親王府子嗣艱難”的流言,還可以堵住那些一心想把女兒妹妹嫁進王府的人的嘴。
而在這個時機,這個地點,我最佩服的人還是芙嘉,無論我剛才聽見了什麼或是想說什麼,至少現在,都可以心安理得的暫時忘記了。
她很聰明,甚至是聰明的有一點點過了。
“恭喜王爺和側福晉,恭喜,恭喜…”對面的一個聲音響起,我轉頭望了過去,看到的竟是一張平靜淡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