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本該上永和宮給額娘請個安,高福兒剛才不還說十四弟備了酒宴要給我…
十四,又是十四弟,桌上那一片被水洇溼的墨跡已漸漸變得模糊了,可浸在那一片柔軟的湖藍色中圓潤飽滿的“禎”字卻透著異乎尋常的平靜詭異。原來,時間在一剎那間是會停止的…
“地中海的藍色是代表憂鬱的,儘管會有一點點傷感,不過我喜歡…”很久之前的一個聲音在耳邊輕巧的盪漾著,我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但卻從她略帶失落的眼神裡生出一點小小的希翼。只不過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這令人心醉的憂鬱竟會和另一個人的名字堪堪相配而另一個人,就是我的弟弟。
我覺得自己被深深的刺傷了,彷彿康熙三十七年封爵的那個夜晚,三哥新賜封的府第裡闌珊的燈火,微醉的清風,模糊卻又無情的敲打著我的心…彷彿外面的人都說我是個冷面冷心的阿哥,面冷,就意味著水潑不入,心冷,自然就是沒有感情。可我的心,躲在一層厚厚的盔甲裡面最柔軟的地方,終究也會被輕而易舉地觸痛…
院子裡的陽光有些刺眼,可照在人的身上,卻沒有絲毫的溫度。被人欺騙,是我絕不能容忍的。所以才剛轉身的那一刻,我著意做得乾脆而決絕,似乎懷著幾分報復的心理,希望從她的臉上看到那種謊言被揭穿的尷尬。可她的清洌的眼神,恬淡的波光,閃著迷茫、悽楚、黯然…只獨獨看不到我所預期的那一份自責與羞愧。
也許女人,都是善於偽裝的。我拿來一個難以成立的理由來安慰自己的判斷。只是心裡卻固執的迴避著:她在這個方面從來都是不擅長的。
不遠處一叢叢的木槿花在矮牆內開得正豔,淺淡分明,楚楚動人,花叢中精緻小巧的臉龐,一雙微蹙的秀目正凝視著嫩黃的花蕊,清淺的酒窩裡彷彿滿注著淡淡的苦澀…
以前也並不覺得芙嘉有什麼特別,和靜宜相比,她顯然不夠大氣,而秀心的潑辣和明麗的嬌豔自然也是她所不及的,還有玉兒的…我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使勁地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暗暗的告誡自己:太美好的東西大多都是不真實的,沒有一個人能留在一個夢裡,而永遠等不到黎明的到來。
“王爺,你的手!?”花叢中的人影已經到了跟前,緊緊盯著我的左手,驚詫的連請安竟也忘了。
“沒事,不用這麼…”心裡有些懶懶的,只想著趕快離開,可話未說完,卻被一股柔軟的溫暖僵在了原地。
一個嬌小的身軀已經跪在了我的腿邊,正用她溫暖而滑膩的嘴唇輕輕吸吮著,手上的傷口一蹦一蹦的,被她靈巧的舌尖撩撥到痛處,竟在心裡生出幾分莫名的悸動。
“臣妾把膿血全都吸出來,再給爺包紮好,就不會再疼了。”芙嘉突然抬起頭,向旁邊吐了一口血沫,長長的睫毛下似有點點的星光在閃爍。
“是嗎?芙嘉倒是都能做大夫了。”我緩緩對上她的眸子,左手的食指無意識的從她的脖頸中劃過。
“爺取笑了,芙嘉不過是盡妻子的本分罷了。”她的臉一紅,羞澀而矜持的微笑著。
我定定的看著她,感覺整個身體都被一種細緻的溫馨滋潤著,不由得道:“起來吧,陪我進去坐會兒。”
夏末的風依舊緩軟的吹個不休,如同繁華凋落的盡頭,總會有無端生起的愁緒,紛擾著人的心靈。心中的怒氣已經漸漸變得柔軟起來,可也不過是換了一種形態,悄悄的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
……
秋風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親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迷離的月光揮灑在庭院裡,照著芙嘉纖細的手指。琴音哀怨,卻不悲傷,隱隱透著幾分華麗的愴然,好似秋風中一曲悠揚的輓歌。
二.盟鸞心在常相憶
跪在小佛堂的神像前,心裡有些亂糟糟的。自從迎了皇阿瑪迴鑾,事情就一樁接著一樁。先是蕭永藻報了湖南巡撫提督的互訐案,又是福建漳、泉二府遭了旱災,三十萬石的漕糧,也不過暫時解了燃眉之急。如今督察院的祖允圖又當著百官的面上摺子參奏戶部自上書以下堂官收購草豆舞弊。
看皇阿瑪的臉色,確是動了真氣,不然也不會封了戶部,讓刑部立時徹查。這個祖允圖,雖說剛正,卻也著實迂腐了些。就算是一百多名堂官徇私受賄,他也總不能個個彈劾,幾十萬兩的銀子倒是小事,可讓大清朝的臉面何存?
老八的面子當然掛不住了,戶部原是他分管的,出了這樣的事,除了請辭,也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可老九怎麼也是一臉的慘白,彷彿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