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轉頭看向遠方,卻覺得一道視線始終落在我的臉上。夜很深,很深,我與秦樸站在荒涼的山頭上,下面是一望無盡的溝壑,險阻,懸崖,也有沛水,森林,農家。一座座錯落有致的村莊排在山腳下,從這裡望下去,火紅的燈籠渺小得彷彿只是一小團熒火。
別離
沛水江上,因為小雪,浮著一層淡淡的薄冰,綠娥帶領18名獄人跪在岸邊。
我急忙走過去,說:“你們怎麼還不走?”一名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子,開口說道:“屬下張恩華,拜見玉公子。”
我心中一怔,估計綠娥並未告訴他們我的身份。轉頭凝視這名三十左右的男子,淺藍色的眼眸,黝黑的面板,身上佈滿數道觸目驚心的紅印,再看看他人,也都是如此。張恩華說:“這十八人都是我獄中兄弟,我們本已經放棄餘生,卻不想得玉公子所救,從此以後便是玉公子之奴。請公子指示,否則我們是不會獨自逃亡的。”我點點頭,果然如我所料,而我想要的便是他這句話。
眼見江面已經起浪,我轉頭衝靈夏道:“靈夏,你可還記得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靈夏一愣,凝視著我,點頭道:“記得。”
“那麼,”我抿著嘴,無視那雙不可思議的黑瞳,說,“你跟他們一起走吧。”
“為什麼?”靈夏直視著我,眼神中有抹受傷,我不禁想起那日我受傷之時,她也曾問過我為什麼,便笑道:“你不是說過最討厭我這樣的人?如今放你去飛,就去飛吧。莫要讓我失望……”我的聲音十分平靜,卻難掩眼中的淚水,這個女子,還是十分得我喜歡的。
靈夏一怔,沒有言語,細長的手指輕輕拉住我的手放在心口,顫聲說:“為何在我心甘情願服侍你後,又要放我去飛?為何在我以為終於找到可以相依為命之人時,又把我攆走?我的父王戰死在楚國的土地上,我的兄弟死在最親近的人手中,就連我自己也在被叔父的追殺中逐漸失去了活下去的企望。可是就在我以為是終點的時候,為何你又要讓我走……”她月光般的面容不停地落淚,聲音卻是近乎冰涼的冷靜。
我搖搖頭,嘆道:“靈夏呀靈夏呀,你如此聰慧還不懂我的心意嗎?你以為南下這條路好走嗎?除了你,我想不出別人。或者說,也只有你,我才會放心。”
“那你呢?”她怒吼,聲音中帶抹淒涼,“我們又何時再見?”
我伸出右手,小拇指鉤住她的小拇指,寬慰道:“拇指鉤住既為約定,你今日走的路,便是日後我的退路,你可明白?”
她想了想,面色逐漸緩和下來,說:“只是難過於你留我的目的。我原本以為,你與我一樣是惺惺相惜,現在看來是我傻得可笑。或許,這也是為什麼我只能逃難他國卻難回楚國的原因,在我心底,總是對人性懷著希冀。”
我輕輕捧起這張絕色的容顏,笑道:“我承認,留你是為了用你。但是用你不是為了讓我一個人活得更好。而是為了大家,你在乎的人,我在乎的人,你明白嗎?況且,北方除了巴蜀就是楚國最強。現在的我又能保你幾日?除了你應該走以外,你也必須要走……”
她握著我的手微微顫抖,冰涼似水,清淡的眼眸上布上一層薄霧,無奈道:“靈夏明白了。靈夏定不負公……玉公子重託。”她轉過身,柔和的黑瞳看著明亮的夜空,衝他們叫道:“張恩華,帶著你的人跟我走。玉公子冒死救你們,你們也定不會辜負他的,對不對?”鏗鏘有力的聲音劃過夜空,我看著那張柔弱的身影突增一股感傷。“對。”一聲齊喝迴盪在沛水江邊,久久不曾離去。船隻開啟,使向南方,那個富裕的絲綢之鄉晉州。
眼看著他們即將消失在天的盡頭,我突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衝著遠處大喊“到達後就給我來信,記住,凡事要忍,一定要活著……”
聽不見靈夏的迴音,只看到一抹俊秀的身影直直地望向岸邊,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終於消失在一望無垠的沛水中。一股急浪洶湧而至,拍打著礁石,濺起絲絲漣漪,滴在了我的臉上,嘴角鹹鹹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海水……
回都
秦城的夜晚十分安靜,挨家挨戶掛著大紅燈籠,彷彿一條長龍,把街道照得通明。但我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落寞,十四年了,來到這個世界十四年了,但卻還沒有找到活下去的意義。為了愛情嗎?腦中浮現出大哥沉默寡言的面容,我想我是喜歡他的,又或者因為他挑起了我的慾望,所以我對他懷有不一般的感情。但即使我知道我們並非親兄妹又能怎樣?哪個皇室容得下亂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