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是對於在巨崗已經紮下根的人來說,而那些新從遠方逃難而來的人,則是沒有什麼選擇了。
周元安隨其他人一起挪著步,對於未來,他很迷茫,作為一個正統的文人,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跑到這麼偏遠的地方,更沒有想過自己還要出海。可是,現在他卻不能不這樣,他這一路算是幸運的,雖然也遇到了兩夥“好漢”,但總算家中的牛車沒被搶走,他就靠著那個木板車,將自己七十歲的母親和兩個年幼的孩子,給拉到了這裡,在經過了一路的淒涼、困頓之後,這個縣城令他震驚。
這裡,怎麼會這麼幹淨?
這裡,怎麼會這麼富足?
可是,在過了最初的震撼之後,下面的,就只是為難了。
他們周家在他們所在的當地,也算是家有恆產的,就算是前兩年鬧災,也沒有影響他們家的富足日子,可這南北之戰,越打越大,本來他還想著能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或者,能在短時間結束,可這都打了快兩年了,眼看就打到了家門口,他也不得不組織家人逃難,當時走的匆忙,一些不好帶的東西只能先埋在地下,聽說路上亂,也不敢帶太多的細軟,想著辦法把金銀鑲了銅,但還是沒能逃脫好漢們的雙手,來到巨崗後,全家上下,就只剩下妻子一直藏在舌下的一個小金戒。
現在巨崗還給他們每天發兩次粥,暫時還不用擔心肚子,但在他們來的時候就被告知了,這種免費的粥只有三天,三天之後就要另謀出路,巨崗本地,是給了工來做的,比如清潔街道,修繕道路,這種活計,沒什麼要求,可待遇也低,基本上也只夠一個人過活,若想養活一家五口,那是萬萬不能的。
見這種情況,他也放下了讀書人的少爺架子,但別人聽說他是秀才,根本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甚至還有一個嘴利的斜著眼道:“秀才?你去問問咱們巨崗的,有幾個漢子不會寫字的?你若是個舉人,也許還能受點抬舉,秀才……咱們巨崗都快被秀才淹沒了!”
應該說,是周元安的運氣欠佳了一些,在早年,秀才還是比較吃香的,無論是放在部隊還是地方上,起碼,也能負責教導教導認個字什麼的,可這兩年,幾個州府的人都在向這邊逃荒,扎馬那裡的安排能力有限,當地官方不作為,商人們就算有那心善的,也不過是施點粥,哪有可能負責這麼多人的生計?所以除了那些有後臺的,或者是特別有門路的,其他的,若不是淪為奴僕乞丐,就是往其他地方轉移。
而隨著巨崗這兩年的發展,自然,也有很多人往這邊來了。
但凡是有些知識的,就不是太甘心賣身為奴——就算是要賣,也要賣個好價錢,所以這兩年,巨崗著實收到過不少秀才,這什麼東西一多,也就不值錢了,過去巨崗人就覺得秀才已經很不得了了,現在不是舉人,那真是眼皮都不抬的。
周元安在碰了幾次壁之後,也就只有隨著其他人一起看有關卻越的招工資訊,這裡,自然有著更多的崗位,而最令周元安心動的,就是隻要被錄取,就會發一筆安家費,這筆銀子不多,可勉強著,也能度過最初的日子了。
周元安是不想離開大趙的,可在上有老,下有小的情況下,也只有硬著頭皮過來了,一排的長隊,有老有小,有壯有弱,有的人被選上了,有的人,則被剔除了。
被選上的,不是多麼高興,而被剔除的,也不是太悲傷。選上的,是要遠赴重洋了,而被剔除的,在徵詢了當事人的意願後,巨崗也會給一個安排,這個安排大多也是到卻越,但和那些被選上的做五年工就可以成為自由民的人不同,這些人,起碼也要做十年的工,而以這些人的素質,往往是熬不過十年的。
這是一個在現代人來看很殘忍的措施,但卻沒有人提出異議,不管怎麼說,現在是巨崗養著他們的,不管怎麼說,他們總能活下去,而在其他地方,他們甚至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隊伍很長,慢慢的蠕動著,終於輪到了周元安,他有些忐忑的站在桌子前,看到那人拿出一個新的紙張,只是那紙上好像已經寫著字了,他有些好奇的向旁邊看去,只見那邊已經有一疊的紙張了,上面密密麻麻的有著更多的字,他掃了一眼,正要細看,突然感覺到腰後一麻。
“快回答啊,老爺們問你話呢。”
後面的人催促道,他回過神,果然就見前面的人正有些不耐煩的看著自己,他連忙陪上笑臉,稱是自己的錯,那人雖然看起來很兇,但也沒說什麼只是又道:“叫什麼名字?”
“學生姓周,上元下安,周元安。”
他回答著,就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