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養手續生效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孩子和杜行止,便再沒有了任何關係。
小民警一家都是質樸的好人,他看得出來。這個年代的百姓中這樣純善的才是多數。縱然之前家境並不富裕,他們仍舊給了這個孩子他們說能給的最好的東西,奶粉和魚肝油瘦巴巴的孩子吃得很香,這家人中患有不育症的是一家之主,日後應該也不會出現親生孩子之類的糾紛。
他也就能放心地離開了,畢竟對不起他們的從來都不是這個孩子。以報復為目的把一個本可以健全長大的孩子丟進孤兒院,這種事不符合杜行止的格調。
三天後,杜行止去監獄領到了杜如松的骨灰。放在一個深褐色的木盒裡,木盒沒有花紋也不曾出現囚犯、監牢這樣的字眼,這恐怕是人道主義最後給予的尊重。杜行止曾經猶豫過該如何安置杜如松的骨灰,卻在真正領到實物後豁然開朗了。
他賣掉了解放路的那棟永遠都不會去住的別墅,然後在墓園為杜如松買了一塊位置,跟章澤一起穿著黑西裝目視骨灰盒落入墓穴當中,他神色難辨悲喜。受害人的屍體杜行止無法認領也不想去認領,直到死,杜如松也沒能跟杜媛和竇順娟葬在一起。
再見了。
胸口的聲音是輕緩的,帶著嗡鳴的振動。
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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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行止彷彿放下了一個大包袱,他從眼底深處透出的光芒開始光明起來。
他陰沉了太久,以至於忽然像普通人那樣時常微笑,在章澤看來卻變得奇怪了。
趕早晨的班機回北京,幾個小時的路程章澤很堅定地購買了經濟艙,跟章澤一起擠在床邊的感覺也不錯。杜行止從狹小的窗戶裡看向外頭的天空,心中有那麼點難言的暖意。
因為是國航班機,早晨時分提供的餐點便是生煎包和豆漿。煎包自然是杜氏的品牌,一整個機艙裡的人對煎包顯然適應良好,沒有出現任何抱怨,大家都在安靜地咀嚼。
杜行止吃了兩口,嚐出味道之後想起章澤是這項產品的供應商,難得好奇了一下章澤的事業發展:“我聽說你已經跟本修訂了新合約,公司生意很不錯嗎?”
章澤提起這個總是有些自傲的:“那當然。第一期的時候本只要求我們每週供應他們總計大概二百萬的貨,後來供不應求,追加到每週一千萬,現在每週一千三百萬都有些不夠消化。外國人的購買力比我想想的還要大,據說有很多人是一次買一整個後備箱走的,花錢比我們還要爽快。”
杜行止笑了起來:“你工廠的儲備量不夠了吧?小心專心打天下的時候後院起火。”
章澤白了他一眼:“開玩笑,我會是毫無準備的人嗎?廣州的工廠早就擴建了,上海的二期工廠下週就能開工,四川我已經批了一塊很大很大的廠址下來,幾個分公司全部都已經開始走上正軌了好不好。你也別小看我,我們這一行真的做起來也不比房地產輕鬆,而且利潤根本沒有你們大好麼。”
杜行止笑著側耳細聽,他發現到章澤好像開始逐漸急切地想要和他並肩而立。這種感情在很早之前他也曾經生出過,一直到現在也在努力從事業上壓過章澤一頭。這便是他開疆拓土的動力所在。
“我在上海的那個辦公樓,到時候批兩層送給你。”杜行止輕輕撩動章澤的頭髮,短而軟的發在掌心輕蕩,他柔聲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結婚?”
“……結婚?”章澤愣了愣,臉色立馬透出血色,“你怎麼忽然想到這個了?”
“我忍不住了。”杜行止抓住章澤的手,貼在自己砰砰跳動的心口上:“我擔心哪一天抓不住你,哪怕是為了安我的心,我們去領個證也好。”
章澤把手縮了回來,吭哧吭哧地拒絕道:“不行。”
“為什麼!”杜行止很受傷。
“我還沒事業有成呢。”
“我不介意啊!”
“可是我介意!”章澤很認真的眼神瞬間將還想說什麼的杜行止未出口的話逼回了肚子裡,“你那麼多的嫁妝,我沒有價值等同的彩禮,拿什麼娶你?你不要再勸我了,我們年級又不大,再遲兩年也不晚。”
杜行止張了張嘴,恨不得給自己來個兩拳。
他現在算是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是什麼滋味了。
因為有那麼點患得患失,他出櫃的計劃越發急切起來。張素已經接受了他和章澤的關係,家中便只剩下一個很有可能會油鹽不進的可怕母親。但各個擊破的好處就在這裡,他能單獨為一個人制定專門用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