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父看出她的冷淡,先是發愣,隨後欣喜淡了一些,侷促地在原地踱了踱步,忽然想起什麼,從夾克的內兜裡掏出錢夾來,拿出裡面所有的現金上前塞進章悌的手裡:“好久沒見了,啊、過年,過年爸給、給你們點零花……收著吧、收著吧……”
給了錢後他立刻又退回了原地,盯著章悌看看又盯著章母看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章澤看人都堵在門口,自己也跟了上去。他沒心沒肺,怨恨也記不長,看到章父時也沒那種百味雜陳的心情,傻了吧唧問了句:“爸?你怎麼會在這裡?”
氣氛驟然一鬆,大家都緩了口氣,將帶著笑意的目光投向章澤。章父總算得了點安慰,更加溫柔,簡直是從前不敢想象的態度:“爸現在在糧油批發市場搞了個攤子,做點米麵批發。有啥想吃的?爸明天給你們送過來?”
章澤這會兒也反應出了剛才有些不對,再看父親額角都滲出汗來,緊張蜷著拳盯了自己看,不由心下一軟:“爸你那有餅乾嗎?”
章爸頓時堆了滿臉的笑,眼紋的褶子都深了兩分:“有!有!有外國來的曲奇餅乾,還有那種裡面填了肉鬆的,都好吃,後天給你送兩箱過來!”
章澤對他微笑:“嗯,好。”
章父這才心滿意足地上車走了。章澤嘆了一聲,見章悌心情低落,也不說話,抱住章悌拍了拍她的後背。章悌僵直了片刻,才慢慢放鬆下來,將腦袋埋在弟弟的頸間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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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章澤趕了個晚集,前去中山路。
闊別半年,中山路一如往昔繁華,甚至更加熱鬧。過年前南門廣場會擺開聲勢浩蕩的年貨集,各種產品的攤位吸引去了很多湊熱鬧的消費者,同樣帶動了中山路的人流量,章澤隨意一掃,訝然發現自家店門口的透明櫥窗外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他走到近前一看,才發現這邊多開了兩個外賣視窗,從這裡就能看到櫥窗的玻璃被擦地一塵不染,裡面的一切裝置和原料都擺設地乾乾淨淨井井有條,四個穿著白色袍子的廚師戴著口罩,手握鍋鏟迅速地做著手頭的活。四個灶臺全部都開起來了,八口大餅鐺被包子擠得滿滿當當,旁邊的餛飩大鍋蒸汽騰騰。廚師們先是將包子隨意捻出褶子,揪掉多餘的面劑,這一頭到時候要放在下面煎黃煎脆,不必太在意美觀。等到一個偌大的餅鐺再放不了多一個了,火便被調到適宜的溫度,打老遠的地方都能感受到包子皮被熱鍋焗烤時發出的滋滋聲。一瓢水在油溫正熱的時候打邊緣澆了進去,一時油聲不絕於耳,被廚師們嫌蹦,拿一個大鍋蓋子扣住。
此時旁邊的幾鍋恰好到時候出鍋,這時候並不忙,先拿起一旁的調料罐,罐子特意開了大的撒口,裡面是一粒粒特意炒成金黃的白芝麻。掀開大鍋蓋的時候一股水汽騰起,廚師們眼疾手快,照著半空揮灑芝麻,一旁人再搭手撒上一把切得細細的翠綠小蔥,那股水蒸氣散開後,餅鐺中 便只餘下一大鍋子熱氣騰騰白胖可人的小煎包。煎包大小均勻,上頭撒了黃色的芝麻和翠綠的蔥,一個挨著一個擠著,在視覺上既有肉感的濃香也有菜蔬的清口,實在叫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人群中掀起一陣小小的歡呼聲,寒風中等待許久,終於迎來了自己的那份包子。
廚師們動作迅速,拿起一旁的紙餐盒便開始照著排隊客人遞來的單據放包子,一份兩個一元錢,單據上以最大的字型印上了該給的份數,輕易不會弄錯。再搭送一隻一次性手套,合上蓋子丟進袋子放到另一個臨近的視窗,那客人自然早等好了拿走。
一切都井井有條,看的章澤既驚歎又舒心,段金剛比他想象中還要能耐。
他這樣想著,忍不住笑吟吟走進店,裡面客人更多,還有人不斷地擠入想要找個位置,未果後多半看看裡外的隊伍後就去了外頭排隊,又吸引來路過的其他客人,見這裡排了長隊,又是好奇又是有趣,上來看看也覺得餓了,使得隊伍更長。
段金剛穿著店內黑紅兩色的女店員制服,店裡有空調,她穿的不多,因為是店長,脖子處的緞帶便是金紅色的,看上去漂亮又幹淨。她忙的腳不沾地,章澤進來也沒見到,來往穿梭著幫服務員打掃衛生,一邊朝領口的傳呼機呼喝:“阿勇!後廚的肉餡弄好了沒有?”
鄒勇穿著男士制服端著一盆合上蓋子的大不鏽鋼桶從後面的大廚房裡走了出來:“來嘍,趙那裡在催?”
“快送去!”段金剛頭也不抬地朝他揮揮手,一邊拿抹布將桌面擦整潔一面笑容滿面地邀請等待的客人坐下,一轉頭擦汗時目光掃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