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皮夾克配了一堆叮鈴哐啷的鐵鏈子,牛仔褲也是鬆鬆垮垮的,還戴著單邊的耳釘,看起來不像好人。章母看到他時眼睛直了一下,雖然從開始建立品牌以來她也在逐漸融入這個時尚圈,可身邊出現陸路這樣的人還是不影響她詫異的。
陸路對章澤依然熱情,但也沒有從前那麼熱情了,笑著給了個擁抱,並不多留戀,更多是跟杜行止敘舊和對章母客氣。
他送章澤他們回了老店,說起來除了老店的閣樓,一家人如今竟然在淮興並沒有可住的地方。靜岡村那邊才動工不久,他們選了排樓,交房更是遙遙無期的。其餘都是掛在章澤名下的店面,沒有可供居住的房子。
章母一邊看著孩子們朝閣樓提行李箱,一邊暗自心想,是不是該在淮興買個房子。畢竟這裡是一家人的根基,還有店在這,買個房子日後也方便居住。
老店是跟章母很談得來的一個老朋友在管理,這人叫李月,是個老文化人,收賬什麼的都不在話下。店裡之前因為一家人要走招聘的工人也做做熟了手,看著一切都井井有條的模樣,章澤可算能放下一半的心。
大夥正在忙碌,門口停下了一輛麵包車,店裡原本在招呼老闆們的員工一看到車全都擁了過去,堵在車後頭開始幫忙卸貨。大袋的精麵粉、鹽糖醬醋調味料,箱子一個接一個被搬走了,才露出後頭搭手那個老闆的面目來。
在寒冬天裡滿頭大汗的男人隨手拿袖子揩了下額頭,臉上帶著笑容在和搬貨的員工說話,李月自櫃檯裡抽出一把錢來,一邊朝外走一邊扯著嗓子說:“老闆,今天送貨可遲了啊,優惠點吧,給我把零頭給剪了!”
男人憨憨地笑了兩聲,搓搓手:“對不住啊,順路帶了個朋友。今天零頭可有九塊呢,抹不了那麼多,給您少個四塊錢吧。”
李月這才滿意笑了。
屋內的章母盯著那男人不敢置信地看了好一會,才試探喊了一聲:“章才俊?”
☆、第四十九章
章父聽有人喊他名字;先是一愣,隨後想到什麼;表情變得有些艱澀。大概是店裡有點暗的緣故,他看了一會才確定站在店中央的女人確實是章母,眼中各種情緒紛雜而至,最終定格在愧疚上。他小聲喊了聲:“春……春娟。”
章母皺了皺眉頭;心中苦笑。離婚前的一切歷歷在目;雖然打算原諒,可她並沒有在離婚以後跟前夫做朋友的想法;也萬料不到再見面會是這樣一個情形。但既然遇上了;她就不會置之不理;畢竟離婚以前丈夫除了太軟弱拖累家庭,也並沒有做多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她上前笑著;帶兩分客氣:“真巧,新年好。”
章父感受到她的疏離,漲紅臉搓著手回答:“是、是啊,我記著這是你的店。以前、以前來送貨沒見到、沒見到你。我以為你不在淮興了。”
章母搖頭,語氣溫和:“是啊,現在去北京做了點小生意。”
章父打量了一下章母的衣著,他眼界逐漸寬闊,看出她全身大到外套衣褲小到圍巾皮鞋,哪怕耳朵上的一對珍珠耳環都不是便宜貨色,心中黯然:“再婚了嗎?”
章母捂著嘴側頭輕笑,帶上幾分爽朗,前夫的態度讓她心中的彆扭慢慢不見了:“怎麼會,還沒有碰上合適的人。你呢?”
章父心頭的黯然被她這一句話撥開不少,眼中閃過期冀,笑容真切了許多:“我、我也沒有。”他說著上前兩步小心翼翼想要像以往那樣抓住章母的手,卻被章母閃身避開了。章母看著眼前這個和以往沒什麼不同有有了許多不同的男人,露出一個為難的微笑:“孩子們還在裡面,你可以去和他們打個招呼。”
心知對方還沒有再次接納自己,章父有些失望,隨後又打起精神。章澤和章悌,他日夜想念的一對兒女,此刻就在店裡。
章悌恰好因為沒看到本該在樓下的母親於是出來尋找,一眼望見站在外頭的父親,腳步當即一頓。隨後有些猶豫著步了出去,抿著嘴走到了近前,才小聲喊了句:“……爸。”
章父卻立即笑了起來,神情中滿是欣喜:“回來啦?累了吧?東西多不多?要不要爸爸幫忙?”
章悌勉強笑笑,搖了搖頭。她對章父的感情有些複雜,以往在家中的時候章父就對孩子們不太親密,父女之間互動基本為零,後來到了淮興,她見識了正常的父親,家中每發生一件章家的破事她就怨上父親一分。恨他優柔寡斷剛愎自用,這種怨恨終究在那場史無前例的矛盾中爆發了,自那之後,每每看見父親她就會記起那個擋在奶奶面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