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哦了一聲:“傷心地還重遊?”
她吃著雪糕,聲音有些含含糊糊:“就算是再傷心,又有什麼辦法。”
他咬了口雪糕,涼涼甜甜,很久沒有嘗試過的味道。
她問他:“你為什麼不結婚?”
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她說了實話:“我曾經愛過一個人,很愛很愛,愛到沒有辦法停止,只好繼續愛下去。”
“她嫁給別人了?”
“沒有,”他輕輕撫摸著小黃豆烏黑柔軟的頭髮,聲音很輕,“她不在了。”
她烏黑的大眼睛看著他,漸漸有種無措的悲憫,最後她說:“對不起。”
“沒關係,已經好幾年了。”他吃著雪糕,很涼,冰得牙齒都隱隱作痛,“她走的時候我不在她身邊,可是我知道,她很幸福,也很快樂。所以即使我不能在她身邊,我也覺得很滿足了。”
好一陣子她都沒有說話,最後她把雪糕吃完了,用那根微涼的木棍按在自己手背上,像是一根小小的手指,肌膚微微地凹下去,無意識的遊戲。她的語氣十分惆悵:“我總覺得這世上是沒有這樣的感情的。”回過頭來,她對他笑了笑,“我以前的男朋友,也說很愛我,可是後來他愛上了別人了。”
他說:“這是很尋常的事。”
她點頭:“但我那個時候,非常的驕傲。我覺得我一心一意地對待他,為什麼他要變心?”
“愛情不是個等式,你付出多少,不一定可以收穫多少。”
她嘆了口氣:“你說得對,可我花了很久才明白,又浪費了很多時間才甘心。”
“年輕嘛,”他不以為然,“當然是這樣。”
她忽然調皮地笑了笑:“欸,你只比我大八歲,為什麼總是這副老氣橫秋的語氣?”
“八年很久了,我八歲了,你才剛剛出生。”
她憐惜地看著小黃豆,說:“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她,所以跟家裡鬧得不可開交,沒想到是另外一個故事。”
“她是我乾女兒。”
“啊?”
他如願以償地看到她驚訝的樣子,他笑笑:“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曾經愛過一個人,很愛很愛,愛到沒有辦法停止,只好繼續愛下去。”
她怔怔地看著他,最後,問:“現在還愛嗎?”
他點點頭。
她嘆了口氣:“好男人不是沒有,他們只存在於小說和電影中,現實中鳳毛麟角,也早已經被別人搶走了。”
他抬起頭來,看著晴朗高爽的藍天:“命運的事誰說的準呢,也許你明天就可以遇見。”
她也笑起來,眉眼彎彎:“麵包會有的,王子會有的,五彩祥雲會有的,愛情總會有的。”
過了幾天突然有個陌生的號碼打給他,當時他正在開會,於是沒有接。等開完會出來再撥回去,原來是她室友,小姑娘挺著急地告訴他:“岑歌發燒,我剛把她弄到醫院來了。”
他去附屬醫院,嘈雜的急診部,找到輸液觀察區,一排排人裡頭他一眼就看到了任岑歌。因為高燒,她的臉紅撲撲的,像幼兒園小朋友要表演節目所以打了胭脂,讓人覺得憐惜。
她說話嗡聲嗡氣,說一句就要停一會兒:“感冒,鼻炎也發作了……”
室友下午還有課,他留下來照顧她,兩個人並排坐在椅子上,看藥水沿著點滴管,一點點落下來。他問:“怎麼不告訴家裡?”
她吸了吸不通氣的鼻子,說:“爸媽都忙,告訴了也就是讓秘書來看看,何必呢。”
“要不換個人少點的醫院?”
“不用了,就是感冒。”
倒是他看輕了她,其實她就和許許多多二十來歲的女孩子一樣,念大學,談過一場戀愛,父母工作忙,跟朋友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不嬌氣,會自己洗衣服,搭地鐵回家。考六級的時候認真複習,考過了也興高采烈,聽到有交換生的名額也會跟他隨口提起,然後並不想爭取。
“國外悶,小時候跟爺爺奶奶在德國待過兩年,悶得很。”她說,“還是國內好。”
窗子外邊是草地,有醫生與病人來來去去,太陽漸漸落下去,深秋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有一種和煦的溫暖。到後來她睡著了,像個小不倒翁,一下子歪過去,一下子又歪過來,嘴唇和雙頰仍舊是紅紅的,看著更像小孩子。他伸出手攬住她的肩,於是她終於很安穩地靠在他肩頭,沉沉睡去。
拔針的時候大約有點疼,她才醒過來,他不動聲色地活動著微微麻痺的肩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