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出口我自己就嚇了一跳,我忽然那麼生氣,我竟然在生他的氣?氣他不是出於自己的意願幫我,氣他都是看在胤禎的份上才對我好。
他忽然停住了腳,轉臉看著我,臉色驀然變冷淡了兩分,眼眸中翻滾著我看不透的風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意識到又闖禍了,便是氣也只能憋在心裡啊,我怎麼能用這種態度跟他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一聲不吭等待著狂風暴雨的降臨,他卻忽然輕嘆了一聲,“沒我你就活不下去,可別真應了這句話。”他說完又好像沒事人一樣往前走去。
我緊跟在他旁邊,心裡要抓狂了。什麼意思?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要給我點教訓?要讓我明白沒他幫我,保護我,我的日子就過得慘不忍睹?那他應該是很挑釁很得意的神色,但他又嘆個什麼氣?還是他覺得我真的要靠他才能生存得下去,他怕哪一日他不在了,我就又要回到悲慘世界?他到底有什麼深意?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我不想猜,我要崩潰了,和他走這短短一段路,我腦細胞都要死掉大半。我好像被他完全看透,但我卻一點也看不明白他,這太不公平了。我洩氣了,我不能再跟他說話了,冷場就冷場吧,反正也快要走出寧壽宮了。
我緊閉了口,低著頭跟在他身邊。他轉過臉看了我一眼,悠悠笑道:“又打算不開口了?”
我心中冷哼,你厲害,反正我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那又怎麼樣?我就不說話了。
他忽然輕嘆了口氣,“後宮之中,我只見過為成為寵妃千方百計爭鬥競逐的人,卻從未見過為成為宮女千方百計受苦受難的人,你的確是很有趣。”
有趣?我還是忍不住開口了,“貝勒爺又見沒見過寂寞空閨不見君王空垂淚的皇妃?見沒見過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的慘境?如果貝勒爺沒有見過,那自是看什麼都覺得有趣的。”
他又笑了起來,“就因為這個原因做宮女?”
我淡淡道:“難道這個原因還不值得?”
他又問,“既是值得,為何會想要放棄?”
他又觸到我的傷心處了,我深吸口氣才保持了平靜,“貝勒爺不是奴婢,自然不會知道其中艱辛。”他怎會知道我覺察到貴妃要除掉我的那一刻有多麼恐懼?他怎會知道我被佟佳靜璃的翻臉無情折磨得整晚做噩夢是多麼難受?
他輕笑道:“所以我就不明白了,既是歷盡艱辛才走到這裡,若放棄了,前面一切努力不都白費了?”
“奴婢也是人,也會有覺得累的時候呀,”我無力地嘆道,“貝勒爺還不知道與你說話都是件很累的事嗎?”
“是嗎?”他忽然站住了,轉身定定地看著我,昏暗的光線下,我只覺得他的眼眸變得好深,像是一壑深潭,盛滿了我看不明瞭的柔情,他聲音低低地道:“累就別說了。”
我的心怦然一跳,呆呆地看著他,竟真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又繼續往前走,這一路我們都很沉默,快要出寧壽宮了,他忽然又開口了,“我的確是很多事都沒有見過,沒見過有人在昏迷不醒的時候還哭得肝腸寸斷,那要將恐懼和絕望壓在心中多深的地方,要多倔強,才能在人前笑若朝陽吧?”
我心頭一震,我昏迷的時候哭了麼?他見著了麼?我滿眼驚恐地看著他,他轉過臉溫柔地一笑,“想犯傻的時候先說一聲,不就不用一個人撐得那麼辛苦了?但要給補救的人一點心理準備,是不是?”
我再一次呆住,他眼眸中的愛憐和寵溺一閃而過,只留下春江般的溫柔。
我可不可以以為那就是他會保護我的意思?我好想可以那樣以為。
我強壓住心潮翻湧,輕聲道:“多謝貝勒爺,奴婢有一樣東西想送給貝勒爺。”
他好奇地笑道:“是什麼?”
我笑道:“你伸出手來閉上眼睛。”
他果然乖乖地攤開右掌,閉上了眼睛。
我將那一對連心瑪瑙拿出來,拆成兩個,將大的一個心形鍊墜放在他手心。
他睜開眼,看到手心的鍊墜忽然呆住了,半晌問:“這是什麼?”
“幸運心呀,”我不打算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與之配對可以嵌入它心裡面的另一顆心,只是淡淡道:“帶在身邊可保平安的。”
“是嗎?”他的笑容有些奇怪,“那的確是好東西。”
我送他出了寧壽宮,伸手去解披風,想要還給他,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笑道:“你還要走回去呢,彆著涼了,明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