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嚕唏哩地猛喝、狂吃。三碗下去手才不再抖、心才不再慌。要是老爹看了她的吃相,一定勒令她抄書一百遍的!當然打仗和非常時期除外。
“四貝勒,每個皇子都像您一樣嗎?”
可能是肚子裡飽飽的、暖暖的,連帶著腦袋也不太利落;又或許在這天將亮未亮的時候,不講點亂七八糟的事情會睡了過去。
“什麼?”
很顯然,桑瑪是第一個膽敢問這樣的問題的人。
“哦,是否皇子們都會像您一樣親自跑來這樣的地方,”桑瑪指指骯髒的地面和破衣爛衫的慘綠人群,那些人無處可去,只能擠在一塊取暖。真不知道將來誰能幫助他們躲過今年冬天。“還親手放粥?”
“……”
這不是個好問題,所以大老爺不理她。
桑瑪摸摸鼻子。她是沒力氣去察看鄉間房屋的毀損狀況。但這是下雨而非決口造成的災難,應該不會衝跨房屋。所以,接下來只要等水大半退去,再將口糧和種子什麼的分給他們就行了吧?
但,這天災的倒還能對付,人禍可就……
天色有一點點灰藍,正是太陽昇起前的大概一個時辰。小小的眯一下不知會否得疚?
“什麼人!”
有人大喝一聲,所有人驚得跳起。
吃飽飯的衙役們一擁而上,將企圖偷米的男子抓住。
人贓俱獲。
所有的目光全部投向地位和權力最大的那個人。周圍的還留在原地的民眾們,眼神中既有痛恨又有同情。
“無恥之賊,偷盜朝廷賑災米糧,置鄉人身家性命不顧而只圖私利。來人!……奉旨,立斬!”
四貝勒緩慢又冰冷地說著,直到兩名隨身侍衛撲上去,將人犯拉到旁邊就砍了。
整個過程不過是扒一小碗溫溫的白米粥的工夫,大家是連大氣都不敢喘,就這樣愣愣地看著一條生命,在一句話之下消滅。
無法反駁,無法抗議,甚至無法生氣。
桑瑪是頭一回親眼見到砍人腦袋的場面——沒有自己想的那樣血腥,是因為她極其憎恨這名賊,而且離得遠也瞧不太清楚。
“……桑瑪!”
“有!”桑瑪一激靈地立正。不對!錯了!趕緊單膝半跪來個禮,“桑瑪在!”
“走什麼神!跟我過來。”
“是!”桑瑪嚇得全神貫注,怕萬一自己也被喀嚓掉腦袋,可就難看了!
步入縣衙的耳房。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正好說話。
“我要繼續往清豐、南樂等縣,看看他們的放糧的情況,然後沿了黃河一路赴西安,向皇上回報。你帶了御賜寶劍去壽張縣,跟著十三阿哥辦事……一起來西安,有賞。”'1'
“是!”
“等等!”
桑瑪見四貝勒叫她到沒人的地方,竟然是給她銀子?一大錠銀子?好多錢啊!一年也賺不到呢!'2'
想必她雙眼大瞪的模樣非常可笑,一向對她板著臉的四貝勒居然笑開,“見你是個明事的才叫你辦這事,回頭用你的寶貝小刀弄碎了再使。不過,這劍要是丟了……你的小腦袋可不保!”
桑瑪本來就不小的雙眼幾乎瞪出眼眶。腦袋不保?!能不能給了別人啊,有錢沒命花可不是好事……
“還是你喜歡姑息那些囤積貪汙之徒,眼睜睜看著百姓們餓死?”
他的語氣嚴厲起來,但桑瑪更在意其中的含義,“桑瑪一定辦到,保護十三阿哥把那些的貪官汙吏統統揪出來!”
“好!你且聽著,現在快馬加鞭一直往西,途中不得停留,明白此中的干係嗎?”
“是!明白!”不就急行軍嘛!現在還有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那可是好幾十塊大洋……扯遠了,嘿,當然要乾的!
“現在吃些東西,收拾了乾糧和水,就上路吧!”
“是!”
桑瑪一絲不苟地執行著。直到上了馬,軍人的服從天性終於讓位於少年的好奇心。回頭看了眼晨光中四貝勒高高挺立的背光身影。
如果,下一任的皇帝也能像他這樣,多好啊!
* * *
桑瑪趕了兩天一夜的路才到壽張。
如果前後加起來,她已經有十天沒睡一場好覺,更沒洗過澡。身上的味道都不是發酸,而是開始發臭了,頭髮更可怕……唉!不想了!
但銀子還是沒捨得動——也沒地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