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票號的兩位大佬收服至麾下。可要走開,也有點捨不得,人都有好奇心,尤其蕙孃的起居,他是完全掌握在手心的,前幾個月她得了血旺頭暈之症,健忘得不得了,情緒還極度脆弱,根本就無心關注外事,只顧著保胎了。這幾個月回到府裡來住,立雪院人多口雜,辦事很不方便,也根本沒見她的陪嫁有什麼大動作。閣老府那裡就更別說了,焦閣老忙著辦政事呢,他京裡的學生從早到晚,挨著等他見,除此之外,還有外地來京的各色官員,都盼著得到首輔大人的一兩句指點。就算偶有空閒,怕也是在辦麻家的事――怎麼就這幾個月,兩邊都沒有一點動作,喬家的態度就來了個大轉彎呢。
正猶豫著要不要進門湊這個熱鬧,焦清蕙已經抬起頭來,衝他燦然一笑。
“相公從封家回來了?”她站起身子,親自把權仲白領進屋門,正式引見給喬大爺和李總櫃。喬門冬和權仲白有過一面之緣,得他搭過一次脈,此刻自然忙著套關係。“從前是見過的,沒想到有幸能再重逢!”
權仲白這點翎子還是接得到的,他同兩位商界巨鱷廝見過了,和蕙娘在炕桌兩邊坐下,一邊就和蕙娘解釋,“本來還要進宮的,聽封家人說,皇上今早去了離宮。終於脫出空,這不就早點回家來看看了。只沒想到打擾你和兩位貴客說話。”
“這算什麼打擾?”蕙孃的眼睛,閃閃發光,她今日特別打扮過,是上了妝的,也穿戴了首飾,竟和懷孕之前一樣,親和中略帶了高傲,高傲裡又透著一絲神秘,人固然美,可是氣質更美。“喬大爺和李總櫃也是上京查賬,順便過來看看我罷了――事先也不打個招呼,不然,就讓你今兒別去封家了,好說也陪著說幾句話。”
“這可不敢當!”喬門冬又坐不住了――這京城裡能有幾個封家?燕雲衛統領封錦、皇上、娘娘……權仲白終日是要和這些人接觸的,為了他特地脫空在家,別說別人,他自己都覺得他不配。“是上門給姑奶奶道喜、賠罪的,姑奶奶大人有大量,就容我們這一回吧。”
上門沒打招呼,那是昨天到了京城,今日就來了國公府。權仲白更有幾分不解了:什麼事這麼著急,連幾天都等不得……還有什麼事,是要特地來給清蕙道喜的?
他探詢地望了蕙娘一眼,可蕙娘沒顧上搭理他,反倒是李總櫃的看出來了,他有點詫異,咳嗽了一聲,不疾不徐地就把話題岔開了,向權仲白解釋。“您還不知道?這兩家是又要再添喜事啦,安徽布政使王大人的公子王辰少爺,高中二甲第三名,已經說定了十四姑娘為妻。這麼天大的喜事,不向姑奶奶道個喜,那哪能呢……”
春闈放榜是在最近,這個權仲白是知道的。但說老實話,這些進士就有名門背景加持,要混到他這個社交圈,也還尚需時日呢。什麼王辰、王時的,根本就不在權神醫關注的範圍內。他心下更迷糊了,但面上卻還是維持了寧靜,只微微一笑,衝蕙娘道,“哦,這件事,也公佈出去了?”
這話是含了雙重的意思,蕙娘當然品得出來,她衝他一彎眼睛,看得出來,精神和心情都不錯,“還沒到往外說的時候呢,只是兩家有了默契,沒想到好朋友們訊息這麼靈通……這就上門來了。”
兩夫妻這麼一繞,權仲白的茫然也就被掩蓋過去了,喬門冬衝李總櫃輕輕地搖了搖頭,又來央求蕙娘,“這增資的錢,就由我給您出了,您瞧怎麼著?說實話,這也不是我胡說八道,去年一年,盛源給我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冒起得很迅速呀,在各地又有人緣,明裡暗裡,真沒少受為難……”
“我也是宜春的股東。”蕙娘笑吟吟地說,她衝丫頭們輕輕一擺頭,眾人頓時都魚貫退出了屋子,只有雄黃留下來侍候茶水:雖說是小事細節,可只看這行動間的馴順與機靈,便可見焦家的下人們,是多訓練有素了。這樣的名門氣派,也是商人之家永遠都趕不上的……“如果必定要增資,我為什麼不增呢?喬大爺您這還是拿話在擠兌我,鬧彆扭歸鬧彆扭,銀錢歸銀錢,要您給我墊了這三百萬,我成什麼人了呢?”
喬門冬為她叫破,自然又是一番不好意思,可權仲白也算是熟悉商人做派的,他不必說話,正好得空細品他的神色――雖然面上發紅,似乎很是羞愧,可這位喬大爺眼神可清亮著呢。彷彿之前的連番自貶,在小輩跟前賠罪,壓根就沒能觸動他的自尊心……
看來,這一次攤牌,大家心裡都有數,喬家也是早做了卑躬屈膝的準備……權仲白瞥了蕙娘一眼,卻沒看出什麼來。她畢竟現在正處於優勢,和喬門冬不一樣,有更多餘力來掩飾心意。似乎是半點都不計較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