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連次子得封千戶,都有丹書鐵券傍身。但如此尊榮,和東宮之位比,卻又算不得什麼了。
再一結合此前牛娘娘春風得意,皇次子大放異彩的資訊。很多人自然會作出自己的聯想,此消彼長之下,楊家將來,自然也就為人看淡。以焦閣老、王尚書為代表的保守派,又重佔到了上風……
但政事就是這麼微妙,不要看楊家看跌,王家佔了便宜,可焦閣老當年卻是支援孫侯出海的堅定人選,為此和楊閣老還發生過幾次爭執。孫侯這一次出海,雖然賺了銀子,但兵力損耗也大,且出海時間長,風險大。開埠、官方貿易還要不要繼續做下去,朝野間是有爭議的。王尚書向權仲白問口風,又或多或少,是看中了宜春票號和天家的聯絡——這一次宜春票號吃下了天家盤迴的所有貨物,如今已不是什麼新聞了。這批貨能賺多少錢,對這場爭論肯定也是有影響的。
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利益網,也就令得網中的任何一人,行動起來都分外謹慎。王尚書在這一次爭議中還未發表自己的意見,新任意見領袖,總是很珍惜羽毛,不希望初試啼聲,就碰了鐵板,也是很自然的事。就是楊閣老,歷年宦海沉浮,如今又和皇上君臣相得,一心要推行地丁合一的人,這一次不也是患得患失,幾次把自己請上門去,為的就是要套問牛淑妃、皇次子的情況……
權仲白心底雖然煩厭,但不能不為文娘、蕙娘體面著想,一如在楊閣老跟前,不能不為瑞雲著想一樣,他擠出一絲笑容,從容道,“別的事我也不知道,不過,老太爺多年首輔,自有過人之處,我看,不說別人,就是世叔您,也該常常聽聽老人家的意思。”
王尚書眼神一閃,若有所思,他起身要親自送權仲白出去,卻被權仲白給勸住了。“您頭暈未愈,還是別起身來得好。”——便令米氏代送,米氏不由分說,領著權仲白就往外走,口中還笑道,“前陣子,我外甥女從廣州送了些物事來,其中有幾座牙雕,雖說象牙本身也不甚名貴,不是什麼上品,但勝在細巧可愛。有個牙球,層層疊疊可分可合,很是新巧,大郎媳婦一看就說,這是她姐姐愛好的東西。本待節下送禮時一道捎去,今日既然你過來了,便由你帶過去吧,免得這禮物送到國公府,還要特別帶話,令人再轉送到衝粹園去。”
只這一句話,就可見尚書太太做人工夫,起碼她就記得清蕙這一陣子在衝粹園養胎,和府裡來往不多。權仲白正要代清蕙推辭一番時,正好見到王大少奶奶——也就是清蕙妹妹令文進了院子,兩人見面,自然互相行禮。令文又對公公、婆婆有一番殷勤慰問,米氏春風滿面,笑道,“我料著你那裡家務完了,是必定要過來的。果然是趕在你姐夫告辭之前,跑過來了。”
令文對婆婆也很親熱,好似母女一般,攙起米氏的胳膊撒嬌。“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她轉向權仲白,明眸閃閃,就如同幾次見面一樣,有幾分戒備和敵意地將他從頭到腳掃了一遍——像是打從心底還有所疑慮,總覺得他薄待了清蕙一樣,要考察一遍,才能放心開口說話。“又有一陣子沒見姐姐了,我心底掛念得很,偏偏衝粹園也遠,家裡臘月事情多,又走不開,一聽說姐夫過來,可不就趕來問問姐姐好,問問小外甥好了。”
“都挺好的。”權仲白微笑道,“你姐姐這一胎倒要比頭回好得多了,也不太犯頭暈,精神頭也不錯。至於歪哥麼,剛出過花兒,也是無驚無險。現在又長高長壯了不少。”
米氏和令文都不知道歪哥出花子的事,自然驚訝詢問,又好生慰問了一番。令文再三道,“正月裡一定和夫君過去衝粹園看望姐姐。”
米氏也道,“臘月不好上門做客,不然,就讓你現在過去。”
兩婆媳相視一笑,和和氣氣地將權仲白送出院子,看著上車去了,這才回轉不提。權仲白這裡,卻是馬不停蹄,先往宮中過去,給幾個主位請了脈,又和皇上盤亙片刻,眼看天色過午,皇上這才放他出來,“不然,等你趕回衝粹園,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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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對權仲白是有幾分體貼的,就在過去一月,朝中風雲起伏時,良國公府也不平靜,歪哥居然出了花子,權仲白忙得是暈頭轉向,府外不斷有關係深厚的人家相請詢問,府中又要忙兒子,又要忙媳婦。而且蕙娘因為身懷有孕,必須和歪哥分開居住,他比較放心不下兒子,一貫是親自把兒子帶在身邊睡,這一片慈父之心,固然值得感念,可小孩子周身發癢,哪裡能睡得好?權神醫自己也沒休息好,蠟燭兩頭燒,硬是把權神醫給熬得失了幾分神仙風範。就是歪哥康復以後,經常來往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