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飄離身體,以一個旁觀者的眼睛俯視著這裡,“別哭,精市哥哥還在裡面努力,不要哭。”
愈發纖長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好像想蜷縮起來握住幸村雅子的手,卻最終因為無力,沒有能夠如願。
幸村雅子看到了,更加心酸。緊緊地抓住她的手,一邊還在抹著眼淚:“恩,不哭,精市還在裡面,我們不能哭。”
鳳鏡夜雙肘撐住膝蓋,十指交叉抵住下巴,聽著她們的對話,垂頭不語。這麼多年了,他何時見過景頤這樣茫然無措,好像靈魂都被生生抽離的樣子?
心很痛,很想將她摟進懷裡一點一點溫柔地安撫她的倉惶,可是不行。相扣的十指狠狠地揪起來,鳳鏡夜眸色一沉,她這麼憂心的人,不是他。
景頤定定的盯著那扇緊閉的門,那裡面,躺著她的精市哥哥。那個冰冷的房間,即將決定一個天之驕子今後的命運。
輝煌錦繡,或是頹喪自棄,只在一剎。
天在旋轉,一切都模糊了原本的形態,扭曲,糾結。只有那盞鮮紅,亙古不變一般的掛在原處,明明是喧鬧的顏色,卻顯得那麼冰冷。
景頤呆呆地想,曾經有多少人等在這扇門外,也許會像身旁哭泣的婦人,抑制不住的眼淚自眼瞼滑下臉龐,留下令人心傷的痕跡。也許像是那些執著的等在門外的少年,沉默不語,像是一夜之間有了擔當,長大成人。
那麼會不會,也有人像我一樣,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任由一幕又一幕似曾相識的場景出現在腦海,扯出幾乎埋進靈魂深處的刻骨記憶?
是誰,在我懵懂的幼年拉起我的手,一點點教我編花環。手指翻飛,漂亮的花環吸引了我的眼,笑著說:“你選了很好的花”?
是誰,牽著我來到喧譁熱鬧的遊樂園,在我小小的手中塞入一支棉花糖,微笑著撫摸我的頭,想要我展顏歡笑,卻又在聽到“精市哥哥的眼睛,不適合眼淚”的時候,瞬間紅了眼眶?
是誰,在我極力忍著眼淚,想要有自己的姓氏和親人的時候抱緊我,告訴我他是和我有著一般相同血液的親人,是第一個找到了我的小哥哥?
他為我撈起喜歡的金魚,唇角的弧度迷倒了多少路過的女孩子。
他為我搭建樹屋,在他的精靈國度,為我建一個家。
他承諾為我抓住夢想,眼睛裡的執著告訴我他有多認真。
他帶我一起坐在樹屋的床上拼圖,告訴我只要我呆在他身邊,就是他的幸福。
他獨自坐在床邊,為自己即將毀掉的夢想落下淚滴,默默祭奠。
他站在樹下望著不遠處的隊友們,那麼渴望,那麼悲傷。
幸村精市!幸村精市!
我們一起長大,熟悉彼此如同指掌,我已習慣你的陪伴,請你,挺過來。
當我的生活中少了你,我無法想象,生命中會留下怎樣令人心驚的空白。
求你,一定,一定,
在我的身邊,如常的微笑,璀璨光明,盡奪萬物風采。
祈求上蒼,從那扇門中出來,你仍是那個神之子,萬人矚目,盡掌人世風流。
“鏡夜,景頤她……”幸村雅子一陣心驚,失聲叫道。
景頤很不對勁,神色飄渺,眼睛沒有焦距,卻還是動也不動的盯著那盞燈。好像已經遊離於世的魂魄,沒有牽絆,沒有記掛。隨便一陣風,就可以從凡世帶走這個漫無所依的孩子。
鳳鏡夜早已站起身,雙手抵住她的肩,輕輕地搖晃,急切地叫她:“景頤,景頤?醒一醒!”
沒有反應。
這些天來,景頤早已耗盡了心神,此刻的惶惶無搓終於成為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這個年僅12歲的女孩子。
鳳鏡夜咬牙,狠下心,一記手刀劈在她後頸,將她軟倒下來的身體小心地擁在懷裡。
“雅子阿姨,抱歉,我帶她去休息了。”
“好,這裡我守著,有什麼訊息一定通知你們。”幸村雅子站起身,從身上取下披肩蓋在鳳鏡夜懷中的景頤身上。
鳳鏡夜快步走出去,很快消失在門外。
幸村雅子十指交扣,閉上眼睛,誠心誠意的祈禱:精市,我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為了景頤,也一定要挺過來!
醒來已是兩天後。
費力地睜開眼睛,渾身都好像失去了力量,軟軟的,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沒有。
手指一動,這微小的動靜已然驚醒了身邊伏著的人。
“景頤,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