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這樣的事,阿離能不計較已經難能可貴了。也就她這樣內斂的性情才能這樣罷了,換一個人,早就委屈得滿世界吵嚷去了。我看夫人不如就依了她吧。”
葛氏心中窩火,但此時氣怯,曾雪槐又幫著說話,她那拒絕的話竟是說不出口了。因低了半日頭,方勉強說道:
“六姑娘的確了得,小小年紀便志存高遠,居然在田產地畝和生意買賣上留了心,看來跟我一樣是操心的命啊好吧,我就把東郊南窪裡一處百來畝的好田給了你吧。至於鋪子……”
她頓了頓,笑道:“一共六家鋪子,兩個給了貞娘做陪嫁,兩個給了你三姐——她雖然嫁到京裡去,照管不了,但該是她那一份還是她的,她願意折變成現銀帶走也是她自己的事;就只剩下兩家,我自己總也得留下一家吧?”
不待阿離應聲,就緊接著笑道:“東市上有家香料鋪就給了你吧。這個生意簡單,我把大掌櫃和夥計們也都留給你,你便不懂,有他們替你管著也就無礙了。東市上另還有一家藥鋪,那個還是我的。”
阿離先沒應聲,先向品南那邊極快地溜了一眼,見品南騎在椅子上微微點了點頭,這才微笑著向葛氏恭聲道:“那阿離謝過母親了……等會回去以後,阿離便到母親那裡去取地契房契?”
葛氏沒想到阿離這麼一個素日不言不語的丫頭今天竟會這樣步步緊逼,卻也只能笑著說好,心裡說不出來的異樣憋氣,怎麼想都感覺是自己吃了一個天大的悶虧,而阿離卻佔盡了便宜。
李夫人有葛氏先前許下的那筆豐厚的“嫁妝”作底,家裡的難關興許可以過去了,心裡鬆了大半,也就不似先前那般咄咄逼人,思忖著雖然貞娘討厭,娶回去隨便撂在那裡,就當養了個閒人罷了。因此她的臉上也就和緩了許多,笑道:
“總算這件事圓滿解決了,剛才嚇得我這一身冷汗”,她抬手撫著胸口,心有餘悸狀。
葛氏回頭瞅著猶靠在床頭酣睡未醒的李延,只覺得一股股的肝氣上逆,強撐著坐在椅上,手扶額頭冷笑道:“圓滿解決?你們一個個都圓滿了,就只我們是啞巴吃黃蓮,胳膊折了往袖子裡藏明明受了委屈的的是我們,不是麼?怎麼弄到現在倒越發吃了虧了呢?”
滿屋子裡最歡喜的就屬貞娘了,沒想到這麼輕鬆就把阿離踢出了局,代價不過就是百八十畝田和一個鋪子而已。多日以來的煩躁鬱悶一掃而空,此時的貞娘心裡猶如三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般,渾身每個毛孔裡都往外透著暢快。一想到今生今世都能伴在李三哥身邊了,她從心底直笑了出來。一抬頭瞧見葛氏正咬牙切齒地瞪著她,連忙捂了嘴將那笑容硬生生逼了回去,將下巴向阿離一點,故作矜持地說:
“你,已經得了那麼多好處了,那就管好你的嘴,今天的事不許往外說出一個字去,懂不懂?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葛氏一隻手按在隱隱作痛的胸口上,緊抿著嘴唇,死死瞪著自己的親閨女,絕望而悲哀地想:曾經還計劃過將貞娘嫁給趙王世子,讓她躋身皇族貴婦的圈子裡去,那時是怎麼想的啊?如今看來,她嫁給李延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出路了,起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將來被婆家擠兌的時候,至少自己還可以幫得上忙……
阿離聽了貞孃的話,不羞不惱,仍是端莊有禮地微微一笑,緩聲道:“五姐放心,這樣的事阿離豈敢亂說?倒是五姐自己,日後不要因為什麼事說漏了嘴才好。”
葛氏此時已是身心俱疲,懶得再在這裡逗留,因站起身,道:“既然事兒都完了,大家就都散了吧。京裡熹國公家派了人來請期,已經在路上了,這兩日就到。國公世子也親自來了,我得去安排安排了,不能陪李夫人,您請自便。”
李夫人聽了,倒是很留心的樣子,因笑道:“哎喲,三姑娘這這就要出門子啦?好快現在已經五月了,今年辦事兒怕是來不及了吧?國公世子倒親自來拜見老岳父了?”
“時間倒不算趕。我是想著八月裡最好,不冷不熱,最適合走水路。路上一個月,到京裡也才入秋,成親正是好時候,有這三個月時間儘夠準備的了。當然,還要看國公家來請期的人怎麼說。不過頭年裡他們家裡來信,就催我們冰娘早些過門來著,大概不會有異議吧?至於世子殿下呢,他原來在信裡就說過,怎麼也得趕在成親之前過來給我們兩個老的請個安才安心,他有這份心意,我們還能有什麼好說的?唉……”
葛氏今天受了大辱,急於想在李夫人面前把面子找回來,是以把冰孃的親事抬了出來。若在平時,她說這番話時,就會在一種閒散隨意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