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北走了出來,見阿離倚著欄杆站著,便笑著走過去笑道:“六姐巴巴地把我叫出來,倒是有什麼事?”
阿離抬手摸了摸他微有些紅漲的臉龐,柔聲笑道:“哪裡有什麼事?不過是看你一口氣把那玫瑰清釀連飲了三盅,怕你上了頭,把你叫出來散一散酒氣罷了。那東西雖然喝的時候跟甜水兒似的,過一會酒勁兒上來也難受著呢,我怕你小孩子家家的禁不住。”
念北“嗨”了一聲,皺眉笑道:“就是這事?六姐你可真愛小題大做”當下便忙忙地說道:“散也散完了,我正跟四姐五姐猜謎猜得有趣,我回去了”說著便要往屋裡走。
阿離及時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微笑道:“出都出來了,就陪你六姐在這院子裡坐一坐嘛。十五的月亮又大又亮,你不賞玩一番豈不可惜?”
念北抬頭一望,果然見澄藍的天幕中高懸一輪明月,清輝皎皎,光影團團,配著遠遠的不知誰家隱約傳來的一陣絲竹弦管,令人頓覺心境空明,燥熱全消,人也變得沉靜了下來。
阿離笑道:“二弟陪我到院子裡踩踩月色好不好?”
“好啊,正是應景。”念北笑嘻嘻地應道。
姐弟兩個從廊上走到院子裡,全身浴在皎潔的銀輝中,阿離抬眼望著正房內攢動的人影,聽著那一陣陣的笑語,心思卻越發恍惚起來。
她將身上的斗篷緊了一緊,緩緩問道:“二弟可知道前朝都城陷落那天的情形麼?”
念北一怔,“六姐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
“也沒什麼”,阿離聳了聳肩膀,輕描淡寫道:“就是突然想到,前朝滅亡之日,好象也是上元節那天,一時感慨,隨口一問。”
念北點了點頭,隨意地“嗯”了一聲。
阿離頓了頓,又低聲道:“二弟可知前朝的末代皇帝后來如何了?”
念北凝神思索了片刻,有些輕蔑地哼了一聲,道:“那個昏君?倒還算有兩分骨氣,不肯給咱們大陳高祖皇帝作階下囚,抱著玉璽自殘於寢宮中了。等到大火熄滅以後,那昏君已經燒成黑炭了,兩手還緊抱著玉璽不撒手呢……”
“啊是麼……”阿離低頭望著地上自己長長的影子,默然了片刻,緩緩道:“原來父親上面還有一位大伯父?我居然都不知道……”
念北笑了:“何止你不知道?連我都是無意中聽見母親跟祖母提過一句半句,才知道的。那位大伯父年紀很輕的時候就死了,聽說是得了絞腸痧?府裡現在這些人大概沒有幾個見過的。”他想了想,又補充道:“祖母每年臘月裡都足不出戶,在庵堂裡整整誦經一月,就是為了超度這位大伯父。”
“哦……”阿離心中越發沉重了兩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過了半晌,方又有些吃力地問道:“那你可知道,前朝都城是如何被我們大陳朝攻下來的?”
“那還用說?自然是因為我們大陳鐵騎橫掃千軍,勢不可擋啊”念北小胸脯一挺,驕傲地說。想了想,又一撇嘴,不屑地說道:“當然了,還因為當時他們都城守城的一個大官,貪生怕死,主動乞降,倒省了我們大動干戈了。”
阿離深吸一口氣,低低地道:“聽二弟的意思,似乎對這位乞降的大官很是不屑?”
“那還用說?貪生怕死,算什麼好漢?賣主求榮,只會遭到後世唾罵罷了。”念北兩眼炯炯有神,聲音慷慨激昂。
念北年紀還小,平時只在家中讀書玩耍。曾家的人保護得極好,小心翼翼地並未讓他知道些許實情。可是他還能永遠不知情麼……阿離的心越發沉重了。
“有時,投降也是因為百般的不得已吧……”阿離說出來的話很吃力。
“那又有什麼區別呢?”念北哼了一聲。
第九十一章 誰是誰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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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誰是誰的誰
到這時,阿離的話便說不下去了。
從正房裡不時傳來陣陣笑語,弦管和爆竹聲此起彼伏,分外熱鬧。
此時的月亮比先前更大更圓了,明晃晃地掛在中天,灑落一地如銀的光華。
阿離低頭踩著自己的影子,微嘆了口氣,自語道:“這樣的良辰美景,正是闔家團圓之時,我一想到那個被關在東籬的老僕人,孤零零一個人坐在一間斗室裡,無人詢問,也是怪可憐的。”
念北歪著凝神想了想,笑道:“不用擔心,這樣的日子,代媽媽自然是好酒好菜送過去了,餓不著他的。況且,他還會唱戲呢,喝多了自己唱上兩出,倒頭就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