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上來替容迎初挽了袖,從雅琴手中接過一條大手巾,小心將容迎初面前衣襟掩了,容迎初方伸手向面盆中盥沐。
梳洗完畢後,秋白為容迎初挽了個迴心髻,容迎初從妝匣子裡取了一支白玉嵌紅珊瑚珠子的雙結如意釵,當著崔媽媽一眾人的面斜斜地插進了髮髻上。
接著屏退了這各懷心事的一干人等,容迎初拉過秋白的手,微帶愧然:“丫頭,剛才委屈你了,看這身上還溼著,趕緊去換一身。”
秋白滿臉坦然,道:“奶奶言重了。這不算什麼,我樂意。”
容迎初注視著她,心裡暗暗揣摩她話中之意。秋白似有明瞭,自笑道:“只有奶奶好了,我才能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相信奶奶也深明箇中道理,我又怎會不識時務?”
容迎初目帶讚許,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一向不需要我操心。”輕輕嘆息一口氣,“這幾個人心思活絡得很,都不是省油的燈,事情還沒完呢。”頓一頓,又道,“趁著時候還早,趕緊去把崔媽媽叫進來,完了這宗兒我就到正院去。”
崔媽媽再次被叫進了容迎初房中,心內不覺有點奇怪,又有點不安,剛才已讓這容氏佔了一回上風,自己也算是讓了一步了,容氏該不會是趁勢拿大,以為自己從此就要唯她是從吧?當真是異想天開,她本就是大太太的人,在容氏來之前就已經管著這院子了,即使讓她逞一時之快,也不代表她能就此當上這院子的正經主子。這路可長著呢,大太太的意思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她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能耐跟容氏耗到底!
正想著,容迎初已上前來一手扶著她的臂膀,微笑道:“媽媽辛苦了,來,坐下說話。”一邊給她讓座,又讓秋白上茶,這倒是出乎了崔媽媽的意料。
“媽媽鎮日裡為我打理這院中的繁雜事務,我是看在眼裡,感激在心裡。”容迎初緩緩道來,實實在在地露出了感戴的神色來,“日後恐怕還有許多勞煩媽媽的地方,還望媽媽多多擔待才是。”說著,一手把髮髻上的白玉嵌紅珊瑚珠子的雙結如意釵摘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塞進崔媽媽的手中,崔媽媽一驚,想要推託,誰知容迎初緊緊地將釵壓在她掌心中,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勢。
秋白在旁看著,雖不知主子意欲何為,可隱約也猜到幾分,便上前取過釵,插上崔媽媽的髮髻間,笑盈盈道:“這釵與媽媽就是相配,瞧,可好看了。”
崔媽媽知道這釵對於容氏的分量,容氏當日過門一件嫁妝也沒有,身上的衣裳首飾都是老太太給備下的,容氏可拿出手的首飾寥寥無幾,這支釵可算是容氏最能充撐場面的首飾了。
一時有點受寵若驚,也就沒有再推拒,唯唯諾諾地笑著受了。
容迎初的笑越發意味深長:“媽媽耳聰目明,這院子裡的丫頭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想必只有媽媽最清楚了。日後若發現有何不妥之處,只管來告訴我,我好心裡有數,更不會虧待了媽媽。”
崔媽媽怔了一怔,容氏這話裡的意思雖是明明白白,卻讓她越發覺得迷糊,不知容氏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倒有點讓人不知道怎麼應對了。想一想,便打了個太極:“這些丫頭都是極好的,奶奶只管放心。”
沒有得到正面的答覆,可容迎初並不著急,淡淡一笑便讓秋白送崔媽媽出去。當廂門開啟的時候,容迎初突然走到門邊揚聲道:“媽媽所說的我記下了,多謝媽媽提點!”
聲音很響,傳到了院中灑掃的小丫頭們耳中,在廊下澆花的靜楓聞聲回過了頭來,一眼便看到了崔媽媽髮髻上的白玉如意釵。
目送崔媽媽走遠後,容迎初方攜了秋白走出廂房,施施然來到靜楓跟前,道:“安大爺的身子好轉了是件好事,你有沒有聽到大太太說過大爺身子好了,我就不是大奶奶了?”
靜楓乍聽到容迎初這問話,心下一緊,不由想到崔媽媽剛才在大奶奶房裡是不是說了什麼,只得硬著頭皮回道:“我不過是大奶奶院子裡的小丫鬟,哪裡能聽到大太太說的話。”
容迎初冷笑道:“你原知道自己是我院子裡的小丫鬟,也不枉崔媽媽一直誇獎你行事知分寸曉進退。”語畢,也不待靜楓回應,徑自走開了。秋白匆匆掃了靜楓一眼,果見對方神情僵硬,尷尬中又夾著氣憤。
秋白低笑著對主子道:“我原還擔心你把那麼好的白玉釵給了崔媽媽,崔媽媽不買賬的話會不值。沒想到奶奶原來是想借此離間崔媽媽和靜楓的關係,奶奶這一著行得可妙,今兒個靜楓定是恨崔媽媽兩面三刀了,看她們還怎麼連成一線。”
容迎初扶一扶額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