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鑲邊石青色猞猁皮鶴氅,又命亦綠取來手爐讓老太太揣在懷中保暖。轉頭又對柯菱芷道:“我跟你說過,咱們一定能事成。相公和老祖宗都會替你做主,咱倆就在這兒等著便好。”
柯老太太扶了秦媽媽的手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對容迎初道:“弘安正等著呢,你隨我一起出去吧。芷丫頭先回你院子裡去,我見完了客人,自會來尋你。”
容迎初心下一暖,忙和小姑一同扶了老祖宗往外走去。
柯懷遠走到仍舊跪在地上的妻子身邊,匆匆扔下了一句:“你起來吧!”方隨在柯老太太身後走出內堂。
苗夫人心思被往事的沉痛糾纏不息,她忍著膝頭的疼痛顫巍巍地立起身,抬頭正好對上了韋宛秋淒冷冷的眼眸,不由灰敗一笑,無力道:“我和你都已經輸了。”
“輸了嗎?”韋宛秋露出了清淡容顏,輕輕搖頭,“不見得,現在論輸贏時候尚早。娘又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苗夫人深深地望進了她迷茫的眼眸,看不清當中的無數心思,可縱然再深藏不露,也還可以窺見其中的執著之念,足以成為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馮御史大人此次親自為愛子上門向柯家四姑娘提親,更請來了文華殿大學士曹大人作為兩家親事的中人。曹大人貴為朝廷正一品大員,在朝中地位尊崇,為今上起草詔令,批答奏章,雖無宰相之名,卻有宰相實權,是今上的得力輔臣。
柯懷遠在兩位大人面前也別無他話,再者有這樣一位位極人臣的上峰親自出面作為兩家聯姻的中人,本就是天大的面子和無上的榮幸,再沒有推拒的道理和餘地。
柯老太太當即便在兩位大人面前答允了馮家三公子馮淮與自家四孫女的親事。皆因早有準備,容迎初馬上取來了柯菱芷的年生八字,與馮御史大人交換了馮淮的生辰八字,在曹大人的見證下,總算是進行了交換庚帖這定親的首要一步了。
事成後,柯弘安與柯懷遠二人一起親送了兩位大人出去。目送貴客分別上了各自的馬車後,柯懷遠負手而立,開口道:“你好大的臉面,竟然可以說服馮大人把曹大人請出來,我可當真想不到你還有這般能耐。”
柯弘安交抱著雙臂,眯著眼睛望著兩位大人逐漸遠去的馬車,輕描淡寫道:“那是人家馮大人和孟夫人真心實意要迎娶咱們芷兒,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柯懷遠疑忌地瞥了長子一眼:“要是這事真的跟你沒有關係,恐怕也不至於鬧到這般田地吧。”
柯弘安故作疲憊之態,掩口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轉身便往府裡走,一邊道:“如若沒有你橫在當中,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語畢,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開,全然不理會父親那鐵青的臉色。
容迎初才從恰春苑回到萬熙苑,一進屋門便見自家相公正蹺著二郎腿歪在酸枝木長榻上,他兩手枕著腦袋,看到妻子回來,忙抽出一手向她伸來:“娘子,累了吧,快過來一起歇歇。”
她含笑來到榻旁坐下,由著他環抱住自己的腰身,順勢倚在了他懷中,慵懶道:“可不是累得慌麼,這陣子天天都在惦念著芷兒的親事,又怕芷兒擔心,面上也不敢露出什麼來。”她身子軟軟地靠在他胸膛上,合上了雙眼,“剛才我親眼看著馮大人和老太太交換了馮公子和芷兒的庚帖,我還悄悄掐了自己一下,就怕這是在做夢呢!”
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臂膀,道:“好端端地掐自己做什麼,要掐也該掐我呀!”
她忍俊不禁,仰首戲謔地捏了一下他的鼻尖:“你可是這件事的大功臣呢,我怎麼捨得掐你呢?”
他抱緊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額髮間,道:“我決定去找馮大人的時候,心裡並沒有十分的把握,雖然知道馮大人是鐵定會認同芷兒的,可畢竟孟夫人過去也曾遞過提親的帖子,咱們一直沒有正正經經地答應,不知馮大人心裡怎麼打算。幸好馮大人不計前嫌,二話不說立即前去懇求曹大人為咱們兩家的聯姻作中,如此一番奔波,總算是事成了。”
容迎初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臉龐,柔聲道:“如今我心頭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一開始我只是覺著攀上馮家這門姻親,日後對咱們多一分扶持的可能。可是越到後來,越覺得這已經是一件必須完成的事了。弘安,真正應該要做的事,也將要開始了,是嗎?”
柯弘安吻上她的唇角,含糊道:“你說得是,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們去做……迎初,我的事還是其次……咱們有咱們的……”
再不需言語。
暑水繡枕垂羅帳,芙蓉帳裡春風暖。桂枕鴛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