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脫口就道,“我以前看過一本書,裡邊有一句話說得好,人家叫你走,高高興興也是走,怨氣沖天也是走,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不如恭敬從命,欣然引退,免得惹人憎厭。”
韋宛秋聞言整顆心猛地一揪,如有刀割般的凌厲襲進了心房,她驀地抬頭瞪向秋白,片刻後,方冷然道:“你怎麼會知道?”
秋白暗暗鬆了一口氣,極力顯出凝重之色來:“你以為你那點心事能瞞天過海嗎?你之所以嫁給大爺,全是因為與他的過去,你心裡揹負了很沉重的包袱,不是不願意放下,而是不甘心放下。過去付出了那麼多,怎麼到了如今卻一無所有,清零出局,這叫人情何以堪!”
清零出局,情何以堪?
何嘗不是如此?
韋宛秋沉默良久,秋白的話如同一粒小石,投入了她那片自以為平靜無瀾的心湖當中,擊起了比她想象中要激烈得多的浪潮。
秋白有意無意地長長嘆息,唏噓道:“不管過去跟他有過多少喜和悲,我們都已經重新投生了,現在的我們都不是原來的我們了,即使不放手,又能挽回多少頹勢呢?不要說從前已經是從前,就是他整個兒活生生地站在跟前,他也不是那個他了,你又何必糾纏著跟自己過不去呢?”
韋宛秋心亂如麻,身子軟軟地倚著雕花紅柱,喃喃道:“他不是他?怎麼可能?”
秋白心下也泛起一絲惆悵,苦笑道:“誰沒有失去過呢?眼睜睜地看著他跟別的女人走了,心裡的恨和痛,又有誰能明白?曾經我也想過要報仇,可是上天垂憐,讓我來到了這個時空,讓我不必再面對千瘡百孔的過去。我巴不得不再記起,就當做是做了一場噩夢吧。你倒好,死死抱著傷痕不放,一次一次地揭開瘡疤,不疼嗎?”
韋宛秋控制不住胸臆間的悲愴,一手微顫地掩住了嘴巴,兩行清淚緩緩落下,無聲飲泣。
容迎初和柯菱芷姑嫂二人正陪著孟夫人看戲的當兒,柯菱柔拿著一個團福花樣的香囊重返熙祥苑中,一眼看到四姐姐竟然佔了她的座位與孟夫人談笑風生,頓時便變了臉色。
到底是心高氣傲沉不住氣,柯菱柔也不等身旁的語山說話,快步走到四姐姐跟前,揚聲道:“娘沒讓你過來陪夫人,請你讓一讓!”
柯菱芷沒想到妹妹會如此不顧禮數,一時怔住了沒說話。
容迎初道:“這兒沒有了八姑娘的位子是不妥當,亦綠,你去四姑娘的下首添一張椅子吧。”
柯菱柔不滿地瞪了一眼容迎初,轉首張望了一下四周:“我娘呢?你們不是該陪著華夫人嗎?”
她話音剛落,眾人便見苗夫人和戚如南一同從儀門走進。苗夫人的神色本就帶著幾分灰敗,此時一眼看到容迎初和柯菱芷竟坐在了孟夫人身邊,不由更添了陰沉之色。戚如南則誠惶誠恐地跟隨在婆婆身後,連眉毛也小心翼翼地斂了起來。
苗夫人一邊向她們走近,一邊目光如炬地盯著容迎初,雖然並未言語,卻似有無形的壓迫之勢。容迎初不動聲色,施施然站起身來,得體地笑道:“娘總算是回來了,剛才不知何故韋妹妹不見了蹤影,只剩下孟夫人一人,我們想著不能冷落了客人,便過來相伴。”
苗夫人心知氣走華夫人是他們乾的好事,只是客人還在,一時發作不得,只能壓抑著胸中怒火,淡淡道:“是嗎?那你們便都讓一讓吧,這兒有我和柔兒就可以。”
容迎初一動沒動,微笑道:“我們都走了也是於禮不合,分明是娘您讓我們過來照應客人的,怎麼可以說走就走了呢。”
苗夫人臉色鐵青,正想發難,卻聽孟夫人好整以暇道:“你們就不必再客氣推讓了,我素來就喜歡熱鬧,而且芷姐兒乖巧,我很喜歡她,就讓她們留下一塊看戲吧。”
柯菱柔聞言,臉色越發難看,心有不甘地喚母親道:“娘,她們……”
“既然夫人喜歡,那咱們也不必再多說什麼。”苗夫人打斷了女兒的話,注視著孟夫人緩聲道,“只不知夫人可還記得我剛才所說的話,夫人是個聰明人,相信自會有所權衡。要是覺得一時半會兒下不了決定,還可以回去問馮大人。”
容迎初和柯菱芷不由有點不安,均目懷探詢地看向孟夫人。只見孟夫人拂一拂暗綠色繡金盞花的裙襬,氣定神閒道:“夫人不過是多此一舉罷了,我早已下了決心,只是夫人視而不見而已。”她抬頭回視苗夫人,“我早在一月前便已下了帖子要向芷姐兒提親,那時我心裡認的只有她一人。如今我親身處在貴府中,夫人再要問我意願,我可以答覆夫人的還是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