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如南見狀心驚膽戰,忙對小姑子道:“芷丫頭,夫人是客人呢,無論怎樣,也不該對客人無禮,趕緊向夫人賠個不是吧。”
容迎初一拉戚如南,冷笑道:“三弟妹你就不必操心了,芷兒自有芷兒的道理,只管隨她去。”
戚如南更覺不安:“大嫂,你怎麼也犯糊塗了,這節骨眼上的……”
華夫人冷眼看著她們,啐道:“當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這樣的嫂子,便有這樣的小姑子!”
她話音未落,容迎初尚未及說話,柯弘安便冷笑道:“夫人倒也知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只不過不是我內子上樑不正,而是夫人的下樑歪了——趙二公子是何等樣人物,恐怕夫人心裡最清楚。”
華夫人氣得滿面煞白,連手指亦止不住發抖:“這就是你們柯家的待客之道嗎?幾個主人家的合起來欺辱本夫人!我今日……算是見識了柯大人家的禮數了!”
柯菱芷決計一不做二不休,譏誚道:“夫人言重了,咱們說了這許多,都是在稱讚夫人的公子們資質過人,哪裡有欺辱之意呢?莫非夫人是覺得,這些稱讚之詞對趙二公子來說,全是言過其實?”
華夫人怒不可遏,霍地站起身來,臉色發白地喚來自家的下人:“備轎!回府!”
戚如南著急得無以復加,一邊忙著攔下貴客賠罪連連,一邊把周元家的也喊過來照應,可華夫人氣急攻心,全然不顧眾人的勸阻,一徑兒往外走,揚聲道:“外間都說柯家安大爺是個糊塗人,我原還不信!今日一見,終究是領教了,不僅你們安大爺是糊塗人,就連你們的奶奶姑娘都是沒譜兒的!”
苗夫人火燒火燎地隨周元家的追了過來,一把拉下華夫人,賠笑道:“夫人這是怎麼了?可是小輩們伺候不周?這都怪我平日沒有管教好,夫人先消消氣,要不隨我到內堂去歇一歇,我回頭必定好好罰他們!”
華夫人正在氣頭上,毫不留情地甩開了她的手,怒得險些咬碎一口銀牙:“難怪我家老爺不待見你們這一家子!原便與我說不要與你們聯姻,又勸我今日不要來,都怪我糊塗豬油蒙了心,愣是來這一趟,白聽你們家幾位千金萬金的姑娘公子說那起混賬話!我任憑你是誰,都別來攔我,貴府這烏煙瘴氣的,我是待不下去!”
苗夫人臉色愈發難看,回頭狠狠瞪了柯弘安夫妻一眼,又急急跟在華夫人身後道:“無知小輩們說的混賬話咱們就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好嗎?夫人,咱們兩府聯姻一事可是大事啊……”
“休得再提聯姻之事!”華夫人撂下氣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你家的千金我可高攀不起!”
眼看著苗夫人和戚如南一同尾隨了華夫人出去,想是要極盡安撫之事了,柯菱芷雖覺得華夫人這下必定不願迎自己為媳了,可還是不免有所擔憂。容迎初看出了她的心事,過來擁了一擁她的肩膀道:“華夫人這般氣性,不會再聽她的話了。”
柯菱芷點了點頭,瞥眼瞧見正站在不遠處的孟夫人,不由定下了神來,款款走上前去端端正正地福了身,道:“菱芷見禮來遲,還望夫人莫要見怪。”
剛才華夫人大鬧而去一事,已落入了孟夫人的眼中,她心有所感,端詳了柯菱芷片刻,方微笑道:“有心不怕遲。”
柯弘安和容迎初攜手來到孟夫人跟前,他作揖道:“此次是弘安失策,如若有讓夫人誤會之處,還請夫人見諒,也希望夫人一如既往,相信我和內子的誠意。”
孟夫人輕輕點頭:“我大抵明白了。”
“前天我與夫人商議之事,咱們還是照舊行事。”柯弘安說完轉向容迎初,“事關重大,我先出去一趟……”他眼光掠過四周,為避耳目,他湊近她耳畔輕言細語了一番。
容迎初聽了他的安排,眉頭也舒展開來,目內滿是安心之色,待他言罷,她點頭道:“我曉得了,你只管去把事打點妥當,這邊有我呢。”
這番變故來得突然,苗夫人前去安撫華夫人時,韋宛秋卻並沒有隨同前往,只靜靜立於原處,冷眼旁觀柯弘安等人的行舉。
待得柯弘安向孟夫人告辭後,她悄然跟隨在後,與他一同往熙祥苑外走去。
出了苑門便是一大片樹林,風過處,樹葉婆娑。此處平日鮮少人往來,本是幽靜之所,但今日苑內請了戲班,翠色鬱蔥的叢林之後隱約可見戲臺一角,雖隔了一重紅牆綠林,仍然可隱約聽聞悠悠揚揚、纏纏綿綿的樂鳴之聲。
他不是沒察覺身後有人如影隨形,正想回頭時,便聽得一聲柔婉的叫喚:“相公,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