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並沒有這樣的福氣!雪真今日想著摘些花兒來給屋子裡添點生氣,在花園裡摘桃花的時候碰到了老爺,老爺是看那桃花開得好,才說了這麼一句。”
任夫人臉兒黃黃的,此時動了心氣,神氣愈加憔悴:“你何苦瞞我,雪卉都告訴我了,老爺親手為你戴上桃花,才會有這麼一句稱讚。”她朝這個打小便伺候在身側的心腹侍婢招一招手,“來,到我跟前來。”
雪真益發不安,誠惶誠恐地膝行至主子跟前。任夫人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幽幽道:“你可知,老爺剛才來我屋子,第一句話就說想將你收房。老爺想抬舉你做姨娘呢,你歡喜不歡喜?”
雪真心頭一跳,又是驚又是喜又是懼,面上只一片驚愕,慌張道:“奴才不敢!奴才萬事只聽太太的主意,太太若是不允,奴才決不痴心妄想!”
任夫人冷眼瞅著她,咳嗽了兩聲,道:“你這麼說,要是我真不允你,倒成了我氣量狹小,有失大房應有的賢惠大度了?”
雪真忙不迭搖頭:“奴才絕無此意!”
任夫人神情悽悽惘惘,凝神半晌,方軟軟揮手道:“罷了,你下去,容我好好想想。”
她顫巍巍地站起身,轉身往前走了數步,隱約覺得身後如有銳利冷厲的眼光追隨,一時只感背脊發涼。果不其然,主子的聲音森森然飄至了耳畔:“人面桃花相映紅,這句詩,老爺也曾用來讚美過她。她也如你一般,欲拒還迎,嘴巴上說全聽我的,可到了今時今日,她成了柯府的苗姨娘。”
那一日過後,主子總是有意無意地將她支使開去,鮮少讓她到跟前伺候。這樣一來,她不覺有點惶惶,就連大老爺偶爾想讓她到房中侍奉,也因顧忌主子而借辭推託了。
如此便到了三月末,這一日雪卉拎著食盒到她房中來,道:“好姐姐,你如今攀了高枝了,大老爺這些天接連數次跟太太提起要儘快將你收房呢!太太可心疼你了,說賞你這些小廚房新鮮的點心,全都是業州特色,讓你好好嚐嚐。”
雪卉周到地把幾碟子點心放在她跟前,方才離去。她心下如打翻了五味瓶,說不清什麼滋味兒,耳邊總迴響著雪卉說老爺要將她收房的話,眼前的幾樣業州點心似又昭示著主子對她的一片心,她一時柔腸百結,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邊想著,邊提箸夾起一塊蕉葉青團,已經送到嘴邊了,卻聽身後一聲驚呼:“雪真,不要吃!”
“不要吃!”身後那人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到她身邊,一把撥開了她箸上的點心,“這裡面有髒東西!”
雪真始料未及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姣好溫婉的面容,她不由低低喚道:“苗姨娘。”
苗姨娘臉上有幾分凝重,她拔下發髻上的銀簪子,探入了點心之中,頃刻間,銀簪泛起了一抹深黑色,觸目驚心。
雪真頓時慌得面無人色,連話也說不齊全了:“這裡面……是什麼……為什麼……”
苗姨娘臉色煞白,一手擲下銀簪,擁住了驚魂未定的雪真,齒冷道:“你與她這麼多年的情分,她竟真的忍心下手!任何一個與她分寵的女人,她都不會放過!”
“太太她……她是要取我性命?”雪真渾身瑟瑟發抖,“何至如此?她要是不喜歡我與老爺一起,對我直言便是,我絕不會違逆她的……”
苗姨娘在她身旁坐下,語意清冷:“呂姨娘和沈姨娘的遭遇,你還記得嗎?我一刻都不敢忘,從井裡把呂姨娘的屍身打撈起來的情景,不就是因為她心直口快,說了大姊不愛聽的話,便被逼著投井嗎?還有沈姨娘,是個忍讓的謙和性子,可大姊還是趁著老爺不在府中時,生生把她給趕出了府去。”她笑得悲涼,喃喃道,“一個都容不下,一個都容不下。”
雪真不寒而慄,惶然道:“我記得……我更記得,她是怎麼對待你的……所以我不會答應老爺將我收房的事,我不會跟太太爭的……”
“太晚了,沒有用的。”苗姨娘面色沉重,眸中有一閃而過的決絕,“老爺三番五次跟她提起要抬你為姨娘的事,她早已恨你入骨,她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為今之計,咱們只能是自保為上。”
“如何才能自保?”
苗姨娘轉身,握住了她發涼的手,唇邊揚起融和的笑容:“你知道嗎?我並不喜歡你喚我姨娘,我還是想你如以前在業州時一般,叫我三姑娘。還記得那時候你總是偷偷地揹著大姊,來尋我玩兒,每次大姊為難我的時候,你也總會從旁幫著我。你說過,不想看到我受委屈,若是能幫我的,你都會幫我。這句話,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