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意識解釋。
納蘭德性不知道哪兒來得力氣,竟然把走近的風瀟一把推得趔趄後退,險些摔倒。就好像極力排斥一件威脅到生命的東西,避之不及,憎惡至死。抬起頭時,兩道目光好像凌厲的箭雨一樣射向風瀟,恨不能他萬箭穿心而死。
“你殺了他!”
風瀟很反感他這個樣子,突然就不想解釋了,冷漠收回手,將劍隱去,對著月光檢視自己被他一推更加撕裂的傷口。
肩胛一處,肋間一處。有血墜地,清楚明晰。風瀟抬頭,想看看納蘭德性是否有注意到,卻發現他根本當他不存在一樣,抱著懷裡那已經嚥氣的男人,手掌顫抖地拼命地去捂他胸口那血流不止的無底大洞,想要補救。然而就好比小學數學應用題,排水速度6m3/s,進水速度3/min,問二一几几年能把水池注滿?答案是你做夢。
慌張到快要哭出來的時候,納蘭德性才終於醍醐灌頂般清醒,趕忙鎮定下來用一塊床單包住納蘭紳傷口,抱著他踉蹌起身,看都不看風瀟一眼就徑直往樓下跑去。一邊跑一邊撼天動地大喊:“建剛!小西!安冬——快,快救人,快——”
風瀟跟出去時,正看到他腳下打滑一個跟頭栽下樓梯。然而他寧肯自己後腦勺結結實實撞上櫃子尖角,也要把懷裡人護得周全。爬起來看也來不及看一眼,就繼續跑。
王建剛等人已經陸續聞聲跑了出來,見此狀況有點懵,只好一邊跟著納蘭德性跑一邊回頭張望樓上的風瀟。
快跑到門口時,才被突然出現的風瀟從後面拎住領子:“納蘭德性,你仔細看看你抱著的是什麼。”
納蘭德性聞言一低頭,直接嚇得坐在地上,連連向後退縮幾步才鎮定下來。現在才覺出一路上手感不太對,原來懷裡抱的竟然不是畫家,甚至根本不是個……人。只見那被床單裹住大半個身體的“人形物”在落地後開始迅速腐朽,身形構造都和人類十分相似,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它四肢等長等粗卻有手腳之分,腦袋有成年人兩個大,額頭突出顴骨下陷,兩隻眼睛沒有眼白,深陷在兩個桌球大小的空洞裡,沒有眼瞼可以閉合,死了也還瞪著人,陰森可怖,一口獠牙在嘴唇和上下頜的急速腐爛中越來越猙獰外露,張大了口要吃人一樣。
是個怪物遺骸。
腐爛的肚子裡骨碌碌滾出樣東西,滾到納蘭德性腳邊,他躲了一下才猛然發現那是父母的結婚戒指,畫家一直不肯摘的。猛地想起畫家失去的右手……
“這是什麼……”納蘭德性好半天才問。
“傲因。”風瀟說,並不知道自己答非所問。
“傲因!”王建剛驚呼,“高等智慧的類人獸,擅長偽裝人類,吃人腦為生的!”圍著那已經化成白骨的殘骸看了半天,胸口中了殿下的七皇劍,難怪生命迅速枯竭,“這種東西怎麼也來了?跟土螻一起來的嗎?糟糕,是這邊有人召喚?還是那邊有人放過來的?我們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納蘭德性只關心一件事:“那畫家呢?”
“從一開始我們找到的就不是你家畫家。是傲因,今天看來,它潛伏在你身邊是伺機吃你的。”風瀟站著說話,一邊吩咐王建剛等人把這堆白骨處理掉,“是我失誤,沒有發現它的偽裝。”
心裡忍不住慶幸還好今晚又起了色心半夜來推門,正看到這傲因要吃人。如果徹夜待在書房裡看那套射鵰英雄傳,估計明早就剩一床白骨了。
“可是,畫家呢?”
風瀟回頭,看到他心灰意冷的臉和那雙茫然空洞的眼,就覺得心口一陣莫名的緊縮。
“大概死了吧。”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把殘酷的事實說出來,可就是想要狠狠刺痛他,告訴他你在這世間再無依靠了,“或許在這傲因肚子裡,或許是賽馬場那七十八具屍體之一,或許早在離開醫院大門的一刻就遭到毒手。畢竟他是落到敵人手裡了。”
“你閉嘴……”
風瀟果然閉了會兒嘴,又說:“這不是你的風格。”
納蘭德性不解。
“一般這種情況,你會說‘你他媽閉嘴’,或者‘你他媽給老子閉嘴’。”說完自己很得意地笑了笑。
納蘭德性根本沒理會他並不好笑的調侃,只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腦袋也要炸了,雙手狠狠拍在臉上,捂著眼睛連懊惱也不知該怎麼懊惱。好像一切都完了。本來還在奢望著畫家哪天會醒,還寬慰自己說不醒也沒關係,現在卻發現,媽的根本連畫家的存在都是假象。失而復得得而復失,鏡花水月空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