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罨撒葛被打之後,胡輦輾轉反側,一夜未眠。若是罨撒葛依舊強勢,她自然是避之不及;但罨撒葛因她而受刑削職,她若不來,豈不是有些無情?再則,她若如此涼薄,惹怒了罨撒葛,將來不說心存報復,便是再出點事情,也難逃他的手心。
所以猶豫再三,她還是來了。
只是進了府以後,高六卻帶著她左繞右繞,半天沒繞到罨撒葛處。胡輦估計著應該是罨撒葛府中有些隱秘的事不能讓她看到,所以並不以為意,鎮定地由著高六『亂』繞。
高六一邊走,一邊觀察著胡輦的反應。罨撒葛對胡輦的態度如何,他自然是知道的,因此更加不敢怠慢,又恐繞得久了,惹她疑心或者惹她不悅。但見胡輦就這麼溫和地任由他繞來繞去,鎮定自若,沒有任何疑『惑』煩躁,高六便知胡輦已經明白自己在繞著走,但沒有表示出來,心中更生敬服。
他這邊心裡正著急,便見一個侍童奔了過來,道:“大王問您怎麼還沒把人請進來?”
高六得了這句話頓時鬆了一口氣,知道罨撒葛已經處理妥當,此時他也已經繞不下去了,當下順水推舟,忙將胡輦引到罨撒葛的房前,在門口報了一聲,不等罨撒葛回應,就引著胡輦進去。
不想胡輦一走進去,便看到罨撒葛光著上身,正面朝下躺著,旁邊一個侍童正在為他搽著傷『藥』。她的臉一下就紅了,連忙扭頭欲退出。
那侍童可能是看到人來,忙中出錯,不知道碰著了哪裡,罨撒葛忽然痛呼一聲,揮手罵道:“混賬東西!”
那侍童嚇得跪了下來,高六卻在罨撒葛正要發作時輕聲提醒了一下:“大王,是胡輦姑娘來了。”
罨撒葛“啊”了一聲,撐起身子轉頭一看:“胡輦,是你——”卻是見了胡輦一臉羞意,才恍悟自己赤『裸』著上身,頓時轉頭罵高六:“混賬,怎麼不早來告訴我。”
他方才只是『裸』著背部敷『藥』,此時坐直了則是上身盡赤,雖然背上道道血痕,皮開肉綻的甚是可怖,但更顯得前面古銅『色』的身軀矯健有力。他漫不經心地伸手在侍童的服侍下反披了件中衣,背部盡是光著,向胡輦笑了笑道:“胡輦,不好意思,這些奴才實在無用,倒教我在你面前失禮了。”
高六立刻狗腿地賠罪:“是是,都是老奴該死,剛才在外面回報的時候,王爺大約在上『藥』沒聽見,是老奴的錯,老奴聲音不夠響……”
胡輦看著罨撒葛裝模作樣,心中已經瞭然。她是何等聰明的女子,見了眼前的光景,再聯想先前侍從帶著繞了幾乎大半個府邸才走進罨撒葛的房間,雖不知道之前有敵烈惹事,但很顯然罨撒葛早就知道她要來。他這樣赤著上身,顯然是有意的。
他到底是苦肉計,還是有意失禮?可能都有吧。只是她心裡雖然明白,但想到罨撒葛畢竟是受了自己連累。他縱然再得皇帝歡心,然而皇帝之暴戾殘忍,又有誰人不知呢?她沒有想到,竟然連罨撒葛也會受此毒刑。眼前這個人再怎麼有心計,這杖刑卻是實實在在地受了,這傷這痛卻是在他的身上。甚至想到當日自己請託之時,難道這個人不曾想過更嚴重的後果嗎?然而,他還是應允了自己,冒著殺身之險幫助了自己。
一想到此,胡輦心中不免愧疚。縱然明明知道高六和罨撒葛一唱一和是作戲,可是,終究是自己虧欠他太多啊。想到這裡,本擬退出的,最終還是邁步進來行了一禮,叫了聲:“王爺。”
罨撒葛見她拘謹,斜看一眼,高六機靈,立刻拉了侍童退出。
罨撒葛笑著對胡輦道:“胡輦,你過來,別站這麼遠。”
胡輦本是不動,見罨撒葛就要站起,卻似牽到傷口,皺眉輕呼一聲,見著神情是極痛的,只得走過去扶住他道:“既然受傷了,你逞什麼強。”
不想罨撒葛立刻反手拉住她,笑道:“看到你來,我這是高興的。”
胡輦只得將『藥』膏放到他床頭的櫃子上,低著頭生硬地說:“我只是來送『藥』的,並沒有其他意思。這是我家庫房裡上好的傷『藥』,你留著用。若是好,我再叫人送來。”
罨撒葛只笑『吟』『吟』地看著胡輦,見她羞窘,心中更是喜悅,道:“胡輦,你這是關心我嗎?”
胡輦用力想甩開他的手,卻一下子沒辦法甩開,便冷著臉道:“王爺多慮了,只因為此事是我家人連累王爺受刑,特來向王爺道歉。”
罨撒葛知道胡輦自然是看出了自己和高六作戲,這苦肉計自然也不能用得太過,當下忙做逞強狀笑道:“你放心,我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