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來,也沒有人提起她?”
燕燕想了想,猶豫地說:“是不是……因為她不是後族,是漢女?”
胡輦沉默了片刻,搖搖頭:“不完全是。”
這一刻,她有絲恍惚,想起當年隨母親燕國長公主入宮見到兩位皇后時的情景。那時候她不過四五歲,許多事都不記得了,但唯有與甄后的那次見面,至今難忘。
美麗、高貴、優雅、睿智,她第一次感覺到這些詞的真正含義是什麼。當時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孩童,甄后正與別人在說話,她在甄后宮中待了不到一刻鐘,就被宮人們領出去玩了,可她仍然感覺到自己沒有被忽視,甄后百忙中會衝著她微笑,關注著她的情緒,不畫素日母親慣常領她去的貴『婦』府第中那樣被當成小孩。雖然在那些地方,她也被一群貴『婦』人圍著讚美奉承,可那些人說話時,眼神是在她母親身上的。
甄后永遠也不知道,多年以後,這個小女孩仍然記得那僅僅一刻鐘遠遠望著她的情景。而且,在以後的日子裡,會不由自主地模仿著她的一舉一動。但是……
胡輦收回心神,看著眼前蹦蹦跳跳的妹妹,下意識道:“因為……她是個異類。”
“異類,什麼異類?”
“異類,就是跟大家不一樣。”
不管是甄后的衣著言談舉止,那種契丹貴『婦』口中不喜歡但私底下暗暗模仿的“南蠻子味”,還是她讓世宗皇帝為她神魂顛倒不惜違制的魅力,還是出於把世宗推行漢化的事情遷怒到她身上等原因,甄后在大部分契丹貴族眼中,都是異類。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縱然契丹女人上馬能騎『射』,管理部族也是一把好手,可是這樣積極『插』手政局變動,甚至改換制度,還是她們素日想象不能的。
燕燕問:“怎麼不一樣了?”
“這卻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
胡輦拉著燕燕坐在迴廊上,細細地將甄皇后的事說了一遍,又將立國以來,蕭家女為后妃的許多舊事亦細細剖析。後者作為家族史,本是燕燕小時候的功課,可那時聽到的要簡略得多,也遺忘了不少。此刻聽著那些老生常談的“常識”,在姐姐口中,又多了重新意。尤其是應天皇后述律平的許多舊事,更讓她陷入了沉思。
胡輦說完,見妹妹託著腮,煞有介事地沉思著,不由好笑,推了推她:“你又在想什麼呢?”
燕燕回過神來:“大姐,其實你不覺得,老太后她也是個異類嗎?”
“胡說,老太后輔佐太祖太宗開國建功,是賢妻良母,而且順應舊俗,得部族擁戴,如何會是異類?”
“說什麼老太后不喜歡人皇王喜歡漢學,所以讓部族改推太宗,可是太祖手底下好幾個漢官都是老太后推薦的啊。現在許多漢化舉措都是太宗繼位時乾的,其實老太后還是推了一個喜漢學重漢制的皇帝啊。我覺得,老太后對太宗也不見得偏愛,他們不是經常意見不合嗎?太宗南下,老太后不是很生氣嗎?”
胡輦一時回答不出來,反問:“你這孩子,這些話是從哪裡聽來的?”
“哼,姐姐看不起人,難道我不能自己想出來嗎?老太后殺諸弟,給太祖出主意滅七部首領,推薦漢官,在太祖死後大殺各部族長,哪一點順應舊俗?哪一次對部族手軟過?她不依太祖遺詔廢東丹王改立太宗,『逼』東丹王死在外邦……”
胡輦急得捂住她的嘴:“你這小祖宗,怎麼什麼都敢說?咱們家的人,怎麼可以非議老太后呢?要叫族裡其他人聽到,非得打你一頓不可。”
燕燕拉開胡輦的手,不服地說:“我哪裡非議老太后了?再說,以老太后的為人,就算她活著,也不怕人非議。”
胡輦惱了:“你不怕,我怕。”
燕燕詫異,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姐姐,未承想姐姐竟也會怕:“你怕什麼?”
胡輦拉著臉:“我怕你胡說八道,連累爹爹和家族。”
燕燕撲哧一聲笑了:“我們家是後族,怕什麼連累?”
胡輦看著這膽大包天不知愁的傻孩子只覺得頭疼萬分:“我們雖是後族,可後族卻不止我們這一房。如今主上多疑好殺,縱然是皇族後族,死在他刀下的也已經不少人了。那年鬧出投南朝的案子,太尉耶律忽古質處死,國舅政事令蕭眉古得被殺,你那時候雖小,但我也告訴過你。”
“那不是他剛繼位的時候心裡發虛嗎?自太祖開國以來,哪次更換皇位不殺人。等坐穩皇位,他才不會這麼傻繼續結仇呢。如今這幾年,不是殺得少了嗎?再說,誰不在背後說他,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