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誇我呢!”
烏骨裡看了看手中案卷,卷首上一行大字寫著“國朝諸禮”,其後下綴小字“韓知古”,便覺得發現了什麼,竊笑:“哼,說得好像你真的變成乖孩子一樣,我看啊,你看這個不是為了得爹爹誇獎,是為了得你的德讓哥哥誇獎吧。”
燕燕惱了,撲上來搶:“你胡說,你還給我!”
兩姐妹打鬧了好一會兒,胡輦悠然坐著,看著這兩人鬧得差點連馬車都翻過來,卻也不去阻止。兩人鬧騰夠了,這才喘著氣去整理衣服,對著鏡子看看頭髮全『亂』了,又叫侍女們上馬車來重新梳頭,又雙雙手拉著手,一起下車騎馬去了。胡輦這才拾起燕燕丟下的案卷,看了起來。
而此時燕燕和烏骨裡已經騎在馬上,放馬賓士了。
一年就一次春捺缽,可要好好玩玩,有什麼事,都先放到一邊去吧。
所謂“捺缽”是契丹語,意為行營,後指皇帝為保留先族遊牧習慣﹐四時轉徙的政治行為。遼國此時實行南北面官制度,雖然在南方已經借鑑漢人官制由南面方行治理州縣、掌管財賦、分領漢軍等職權,皇帝居中而治,但在北面,仍然保留著部族習俗,皇帝為了加強控制,定時巡查,令部族、屬國拜見,即時處理宮帳、部族、兵機、群牧之政。“捺缽”這種行營的本義也被引申為皇帝的四季漁獵活動,合稱“四時捺缽”,有“春水秋山,冬夏捺缽”之稱。
這種習俗,與傳統王朝皇帝行古禮進行親耕、春祭、南巡、北狩等亦有相似,用祭祀和接近舊俗的生產方式,取得親民的效果和控制的加強,如此會宴、演武、交流、理政等,一直待上兩三個月後,方才回京,或者直接拔營進入下一季捺缽。
自上京到長春州,皇帝行營一路行來,綿延數十里,走走停停,中間更要與沿途前來迎候的部族聯歡,再帶上這些部族一起上路,自然是走得極慢。然而四季捺缽本就是沿習舊俗,四處為家,又不是大軍奔襲,走得快走得慢也沒什麼區別,本來就是遊山玩水罷了。
一路上燕燕與烏骨裡、耶律仙河等一撥小夥伴呼嘯來去,賽馬比箭,禍害著黃羊小鹿,終於到了長春州的鴨子河畔。
待各部族首領和臣屬小臣君王到的差不多了,就舉行頭魚宴,此時河面冰層漸消而未消,鑿冰鉤魚,將頭一批魚最大的獻於皇帝,烹殺飲宴。
等到河水冰層全消,鵝雁飛來,在河邊擊鼓驚飛雁鵝,然後放飛海東青擒捉天鵝,皇帝以所得頭一隻天鵝獻廟祭典,再開盛宴。
其實,這就是舊族遺風,各部族在一起飲宴相聚,增進友誼,交流情感,甚至是藉著這種相聚,讓各自部族的少年兒女們遊獵玩耍相識相交,結成姻緣。同時,藉著賽馬、比箭、鬥獵等遊戲,也將下一代年輕人的能力展示,藉此序定強弱,優勝者漸成核心,本事差的也就自動把自己調整為服從、跟隨的定位。
老人們熱衷的是頭魚案、頭鵝宴,年輕人更熱衷於其後的瑟瑟禮。
瑟瑟禮原為遙輦氏第四任可汗蘇可汗設立,在春天舉行『射』柳之儀,一則為祈雨,二則為比試子弟的武藝。正日之前,先立百柱天棚,令巫祝祀雨,及正日時,由皇帝與宗親以及重臣行『射』柳儀,次日遍植柳樹,並在所植的樹前面擺上黍子、稗等祭物,再由皇帝以及皇后祭東方,由各族子弟『射』柳比賽。這三日內如果有降雨,則第三日獎賞掌儀之人,如無雨則用水潑掌儀之人,再繼續行祈『射』之儀。
對於年輕的貴胄子弟們來說,瑟瑟禮第二天的比賽,最有吸引力,這不只是比賽,在『射』柳比賽上的名次高下,會直接影響他們在郎君軍中的地位高下。所謂郎君軍,就是由皇族貴族子弟們所組成的軍隊,這些子弟在一定年紀會進入軍隊,建立軍功,逐次升遷,直至進入各級權力部門。每年的『射』柳大會,也成了他們對於權力追逐的第一步。
『射』柳大會這天,燕燕一大早起來,打扮好了,就急忙出了營帳,正撞見也已經打扮一新的二姐烏骨裡。
燕燕做了個鬼臉,笑道:“二姐,你今日也起得好早啊。”
烏骨裡見了她出來,白了她一眼:“我自然是為了看著你,免得你再闖禍。”
“省省吧,難道不是你自己想玩?”
烏骨裡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對燕燕低聲說:“咱們趕緊走吧,省得大姐出來看到,又拘著我們。”
這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吵鬧不休,但揹著父親、姐姐聯手做一些不守規矩的“壞事”時,總是特別合拍特別默契,燕燕忙點頭道:“對極,咱們走吧。”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