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身體就已經損傷到了幾乎沒有辦法治療的地步,有一些是年輕時候的舊傷,有一些則是——時間慢慢流逝所帶來的傷害,從心裡開始慢慢地出現在身體上的傷。
很多人都覺得很驚訝,他居然能夠撐到現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允許自己就這樣死亡。
老實說,單純死這樣的一件事對他來說並不怎麼可怕。
黑魔王,本來就是有賭上性命的覺悟才獲得的稱號,就連這個,他都放棄的毫不可惜。
更不要說生命了,本來生命在他看來就是實現夢想的籌碼,而他甚至連自己的夢想都放棄了。
雖然說,其實不可以用放棄來形容,但是就結果而言,是沒有什麼分別的。
——但是他一直一直都告訴自己,還不能死。
在這場與死神的角力當中,他依然是弱者——但是依然,沒有輸。
他想要見一個人,一直都想,但是從來沒有說出來過。從離別開始的思念不是隻有多愁善感的人才會寫出的詩歌,特別是當你知道你可能再也見不到他的時候,那種焦躁和悲傷就會讓痛苦變得無盡而漫長。對於紐蒙嘉德的住民來說,白天和黑夜並沒有什麼不同。
其實本來也沒有什麼,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永別的準備。
但是既然還活著,總是或多或少地抱著一些希望——雖然這麼多年來,這個希望從來沒有實現過,甚至有越來越渺茫的傾向——不過也無所謂了,他現在只是能等一天算一天,如果這樣死掉,真的有點不甘心——只是有點,但是他,蓋勒特。格林德沃的人生怎麼可以有這樣的瑕疵?
好吧。他苦笑地搖搖頭:果然自己還是……愛著他……
即使那個人自從他來到這裡之後,就再也沒有來見過他。
也許被忘了吧。他這樣想著,搖搖晃晃地向著旁邊難得那張單薄而又樸素的木床走去。
忘了也好,反正原本就不希望他一輩子記得我的……忘了好啊,忘了好啊……
他撇撇嘴角,慢悠悠地坐到床沿上,聽見床吱嘎吱嘎地響著,漫不經心的抱怨了幾聲魔法部的小氣。然後就準備躺上去。
忽然——
輕輕的腳步聲,帶著熟悉的韻律和節奏,就像是以往每一次他們在院子旁邊的那棵大樹下談天說地的時候那樣。過了那麼多年,他記憶裡的那個少年一直都是這樣乾脆利落、輕盈卻出人意料的穩重。
那個時候的他會伸手握住少年伸過來的手,然後懶洋洋地從草地上爬起來,好似漫不經心地說道:
“今天來的可真晚,不會是小安娜又哭著要跟來了吧?”
這麼多年,他一直盼望著那個人的出現,但是在真的實現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確實平靜了。當時那些平凡的快樂在這麼多年之後,卻顯得這樣奢侈而珍貴。讓他的世界都靜止了。
他聽見那個腳步聲停在了門口,沒有敲門聲,沒有腳步聲,什麼都沒有。
他慢慢地走到木質的房門口,那是施了魔法他推不開的門,背靠著門,聽著兩個人的呼吸和心跳聲。好像找到了永恆。
吶,阿不思,我就在這裡。他在心中這樣說道,想要擠出一個微笑,卻好像做不到一般。
他想要握住他的手,哪怕兩雙手都已經佈滿了皺紋——像是少年不經事的時候一樣,在漫天的晚霞之下,在夜晚之前,握住他的手——像以前那樣說:
“來的可真晚。”
來的可真晚。真的。
哪怕以前都是開玩笑的,這次卻是真的。真的覺得悲傷。
阿不思,如果你一直都知道我在等你,如果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來的真的太晚了。
晚到,也許我們只剩下最後一面。
但是我卻很高興,終於能夠再見到你一次。
他閉上眼睛,後退幾步再睜開,看見那扇門因為魔咒而變幻著色彩,他覺得眼睛酸酸的。
就好像是一陣風終於吹開了心裡的那扇門。
他看見一個銀髮的老人走了進來,那雙灰藍色的眼睛和以前一模一樣,只是泛著他看不懂的陌生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終於能夠微笑,在這漫天的黃昏下。
“來的真晚啊,阿不思。”
精靈法陣。旅程
“日安,霍格沃茨四巨頭的繼承者。”那個妖精帶著狐疑的神色,但是仍然恭敬地還禮道,“在這個梅林的光輝已經漸漸暗淡的時間,居然能看到除了黑暗帝王之外的四巨頭的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