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至慕七去了京城她也未見過了,但慕七去京城的事情還是少些人知道的好。於是顧九道:“華胥樓主不是在養病麼?”
文卓神色一滯,隨即大笑了幾聲,道:“若是他真養病,又豈能不喚我去診治,罷了,他即是有意相瞞,便也不提了。”
那人戴上斗笠,臨走時候目光落在顧九的腿上,雖她極力隱瞞掩藏,可他豈會是一般人。
文卓只是看了一眼,便離開了。
顧九能感受到他注視著她的腿,忽地,她的傷腿定在那處,邁不開一步,還好紫砂來的快,顧九忙道:“去送送先生。”
送走了文卓,顧九去後面的庭院裡練了一下劍法,查了一下近幾日的賬簿,便去萬安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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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莫赫城,草原的寒風呼嘯著,一堆淋了豬油的火把燃燒著,一個一身緋衣的男子站在火把旁,緋色的錦袍黑色的戰靴,還有火狐皮毛做成的短褂,他三千墨髮飛揚,二十多歲,他已過了弱冠的年紀,卻依舊是十五六歲的面孔,他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撐著劍。
十一月大雍攻入西涼的時候他就授女皇的命令與六哥來莫赫圖借兵,一直到十二月大軍仍未動。
身後一個一身玄黑色衣袍,烏黑貂皮短褂的男子朝著緋衣人走去。
男人容貌堅毅,身骨強壯,只是膚色太白,頭髮灰黑,卻是一張年輕的面孔,他是西涼王朝的六皇子扶風。
緋衣人回首,唇角勾起一抹惑亂眾生的笑,他眸深似海,流光曜曜。
扶風一瞬恍惚,他憶起很小的時候的一些往事來。
國師言女皇第七個孩子會是女兒,於是女皇在孩子未出生時便賜名華胥。
華胥,上古之神,伏羲氏之母,便是天地萬物之母,可見昔時女皇對阿七寄予了厚望,可誰曾想到第七子亦非女兒,於是國師在算錯後,自封祁連山寒冰臺,再不出世,沒有國師的約束與指導,女皇的脾性也在一日一日變得愈加暴躁了。
小時候的阿七便是一襲緋衣,他會梳著女子的髮髻,頭帶步搖,他衣著華麗,他不苟言笑,常常與宮人女官們瘋玩,卻讓扶風感受到他比自己更加寂寞。
寒風拂面,扶風清醒了一些。
“六哥!”那人棄了酒瓶甩了劍朝著他走去。
扶風張開雙臂,那人也坦蕩地張開雙臂。
“阿七,外面風大進營裡去吧。”扶風說道,接下身上的玄色披風披在緋衣人身上。
華胥被扶風扶進了營帳。
緋衣男子已是酩酊大醉,嘴裡卻依舊喚著:“六哥,給我酒……”
扶風被他折騰地半死,又是吐在他身上又是吵著他要酒的,他可從未見過這樣的阿七呢。
扶風將慕七扶著躺在榻上,又取來溫水給他潔面,他凝著華胥皺起的眉不禁眉頭也深深皺起。
阿七,你可有心思?
許久,榻上醉酒的男子依舊半昏半醒著,手邊的東西都被他摔在了地上。
“女人,一個比一個囂張!真他孃的想玩死她們!欠收拾!”
“莫赫圖的女人,她們懂打仗嗎?不借兵,倒是好的,倒是好的……”
華胥從床榻上坐起,又隨手扔了個枕頭。
他撐坐在榻邊,忽地低垂了頭,烏黑柔順的秀髮落了下來,臉低垂著,纖長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
這樣他便不用與那人為敵了,不是嗎?
明明只是一眼……一眼,便傾了心,傾了天下……
喜歡,本不需理由,到了現在,卻成了一件荒唐的事……
溫熱的東西從絕美的鳳眼裡滑落,遠方傳來莫赫圖貴族的歡唱。
他自幼便不喜笙歌夜舞,紙醉金迷。卻是一襲妖冶的緋衣,走過繁華,也淌過孤獨。
他喜歡南衣脫塵的溫婉風骨,卻在那一年一遊盛京的時候為那百尺高臺之上,熙攘的人群之上,他一襲布衣,一眸暖意,卻成為他心中再也磨滅不了的記憶……
那一眼是劫,流年靜歿,歲月如梭,他明知不可能,卻忘不了,忘不了那一襲布衣,一眸暖意。
俗世不容這種情感,於是乎他倉皇逃離,回了西涼,回了祁連,接受命運的折磨,來分化他的思緒,可是,事實往往不盡人意……
扶風端著吃食進來,看著凌亂的營帳並未生氣,他唇角依舊噙著謙和寵溺的笑意。華胥自小生氣時,便喜歡亂扔東西。
“吃些東西吧。”扶風將案盤放在床頭的桌子上,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