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世人皆知他喜愛牡丹,可如今他看盡世間絕色,歷經人世浮華,卻忽覺,即便是妖冶碩大的牡丹花,也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煙雨中的閣樓處傳來一陣悽迷的簫聲。
簫聲夾著伴隨著寒風而至,忽如層層疊浪,忽如飛花細雨,忽如穀風旋轉,急劇而上,忽如深夜山澗靜靜流淌……
這低彌空靈的聲音,讓男子的心情更加沉鬱。
他在活得夠久了,卻仍舊看不清人世命運,參不透其間苦樂,終究看不穿啊!
他若能捨得下世間情感,豈不是同凡羽那忘卻七情六慾的神棍無異了?
他凡胎,凡夫俗子,他是活生生的……慕七。
等他撐著油紙傘走至閣樓下的時候,那簫聲戛然而止。
末了,他收了傘,一個素衣小廝接過他的傘將他迎了進去。
“主子趙大人等你多時了。”
樓內,一個褐衣粉袍的男子同緋衣人說道。
“嗯。”緋衣人一揚手,妖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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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人,我的意思你可懂了?”高座上的緋衣人勾唇問道,他純表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那青年神色凝重是似伸手擦了一把汗,然後緊張地說道:“舫主……您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
趙勰不僅是要這般發問,甚至還有想掏自己耳朵的衝動。
傾全部之力……
華胥樓主他是受刺激了?發哪門子的瘋要這麼做?
“趙勰,你沒有聽錯。”慕華胥擱下手中的茶杯,凝著趙勰,笑容僵在唇角,冷聲說道,他向來不喜將話重複兩遍。
早些年他救過趙勰的命,趙勰就是為他慕華胥所用的!
不違背仁義道德,又不是要他趙勰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明確立場,如是而已。
“可是……”趙勰想說,他不是姓“慕”嗎?
慕華胥從沉香木雕的大座椅上站起,一攏華貴的緋袍。
“我慕華胥想做的事,慕府的阻攔不了。”
趙勰汗了一下,也的確慕華胥說這句話也確有資格。是長安慕氏求著慕華胥,而不是慕華胥依靠著他們……
“趙勰江南兵力,大部分是在洛營之手,還有一部分便是你著手協管的分散兵力,現下我命你將所有散兵集中訓練,你即日起便著手去辦。”慕華胥轉身凝著趙勰冷聲說道。
趙勰沉思片刻後頷首:“好。”
末了,慕華胥上前數步,沉聲道:“趙勰,我不想,到最後……連你我也信不了了。”
趙勰心下“咯噔”一跳,低頭道:“舫主,趙勰不會忘記舫主恩情,便是死也忠於舫主……”
慕華胥重重一拍趙勰肩膀,沉聲道了一聲:“好。”
這世上,他慕七能信的人還真不多。
他需要兵力,即便是那些山匪賊寇、綠林好漢他都沒有放過。
狸門他硬闖不了,六哥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狸門之中受盡折磨,西涼的子民也不能長期受大雍的奴役!
唯一的辦法,便只有另輔新君。
夜帝、太子都是手段殘忍心思陰毒之人。
他還抱有一線希望的人,只有璃王卿泓……
即便是他日璃王負他,天下人負他,便是要他慕華胥挾天子以令諸侯、攝政掌權也要達成他的心願!
緋色的衣袍被撩起,轉身之間,男子已然坐在高座上,雙目沉凝,一抹妖冶的華彩自眸中一閃而過……
遠處,江南喧囂的街肆裡,一個黑衣人穿過鬧市,朝一處街邊茶攤走去。
木桌上三個大碗裡的茶水都未動,三人都戴著斗笠低垂著頭,都只是為了等訊息而已。
這時候那穿過鬧市的黑衣人在茶桌唯一的一張空椅處坐下,淺淡地道了一句:“華胥樓主的確回來了,不過得到訊息,說子凝香一年前就死了……”
其餘兩人一驚,反觀上座的黑衣人卻是一臉平靜無波。
子凝香沒有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的虛傳;或者子凝香死了,不過不是一年前的事情。
夜風勾唇,如此一來,卻是讓他更確定華胥樓主的事……
“主子,我們接下來……”雲羅問道。
“等等高鄴。”夜風冷聲道,這才端起面前的茶水。
夜風派高鄴去了一躺洛營,有一封書信他要交給葛翁。
“主子聽人說洛營的徐遠留在了長安是嗎?”雲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