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汾陽,於軒城生活了十三載……”
“小時候我爹還會來這裡看我,到後來我爹死來便也不再來了,咳咳咳……”說得久了,南衣喉間有些乾渴,轉身欲取水的時候,一杯茶水已遞到他手上,他微愣,隨即又溫柔一笑。
寡月不同於靳南衣,他因常年隱忍養成了不苟言笑的性子,喜怒也不形於色。
寡月不知靳南衣講這些於他聽是何意,他沒有打斷,只是一邊默默的聽著,一邊擔憂著南衣的身體。
“謝夫人生子早夭疑我母親所為,將我母子二人趕至江南,勒令永不進汾陽。”
“靳公不曾尋你?”
“也許,只是有謝氏姐妹在,我外公想尋又如何,再說他並非我一個親外孫。”南衣答的很淺淡,彷彿一切本無關痛癢。
“謝夫人無子,靳公嫡系一脈除去靳南衣和謝氏堂妹所出一子外再無其他子嗣。”他唇邊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凝著寡月,目光復雜,他說的是“靳南衣”而不是“我”恐怕連他自己都有懷疑。
“謝國公府乃謝氏一門榮辱所集,此謝珍正是謝氏嫡女。”靳南衣再道。
陰寡月眉頭微蹙,十六年前的謝氏女當是下嫁靳氏才對,不過那時的大雍謝氏遠不及如今的謝氏。如今的謝氏是大雍唯一能與蕭氏並駕齊驅的世族。
因為現今的大雍丞相乃前謝氏旁支庶子所生私生子,丞相的出生並不光彩。只是於歷史,英雄從不問出身……他能記下的關於丞相的事蹟唯有被逐出謝世家門的罪臣私生子……
世家之事明爭暗鬥,在朝堂,於深閨,有些事情若是選擇,則難以避免。
雖是用了藥,靳南衣的臉色比先前卻更白上三分,以至於陰寡月不得不去想,他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他的臉上明明還帶著笑,他還能陪他說話,為何他總感覺他會馬上消失無蹤……
心思如塵如靳南衣,手捂住唇咳了片刻:“萬安寺主持大師凡羽言我不會活過十六……”他溫柔的眉目無奈又彷徨,卻又在一瞬無比釋然。
陰寡月聞言身影果然一僵,隨即猛地望向他:“我從不信命格,神佛人鬼,皆是噓誕,若是不行我代你尋訪世間名醫去!”
他激動,南衣卻是感動。他搖頭笑道:“我自己的身體我知……”確實是不行了,天下名醫不是未尋,兒時皇宮裡的御醫都被花錢請來過,萬安寺的白羽大師更是與白馬寺方丈其名的天下神醫,治不好,便就是治不好,流年已歿,便是盡頭。
“寡月。”他握著他的手,目光深沉,“我許你繁華榭後,萬人之上,權利頂端,你替我做一件事可好……”
陰寡月一愣,目光之中滿是不解。
“不要拒絕我……”他依舊在笑只是唇邊無了那淺淺的梨渦。
寡月哪裡想過拒絕他,繁華榭後會有,萬人之上會有,權利頂端亦會有,只是他不願失去他,靳南衣,或許會是他生命之中最後一個親人……他不想擁有的,如此短暫……想到這裡他輕不可見的點頭。
南衣一笑,如畫的眉目,漾人心神,總有人為君一笑,輪迴甘墮。
“替我活下去,以靳南衣的身份活下去可好……”他說的,輕柔的閉上眸子。
突然的重量打在寡月的胸口上,他身子一震,呼吸一瞬微窒,他顫抖的伸出手落在懷中人鼻尖,長吁一口氣,他睡著了……
——
“公子,我家公子他怎麼了……”隔了許久衛箕見陰寡月從屋內走出,擔憂地問道。
“睡下了。”他答的平淡,心中卻是千迴百轉,他想他需要靜一靜。
月光溫潤似水,這裡是他夢中希冀過的江南,殷叔口中提及的江南人啊,如江南的月一樣溫潤似水。
只是上蒼緣何那麼殘忍,他方與親人重逢,就要他獨自面臨人去樓空的悲涼?
他雙膝一顫跪在草地上,泥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等他再次抬頭的時候就看到一身淺碧色裙裾的女子站在那裡,靜靜地望著他好像已過了很久很久。
她的確很早就來了,一路的走,一路的感受這個趴伏在草地上的男子,那麼近又那麼遠……
或許,她從未了解過他,只是她控制不住想要他開心的心,她想問他,他究竟要什麼,若是可以她願意替他完成,是報仇雪冤,還是權傾天下,還是萬人之上……
她不開心,因為他不開心她便不會開心……
“你怎麼還不睡?”寡月從草地上爬起,伸手要去握顧九的手方知自己的手上有泥